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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（第2页）

最后一个文件夹里是一批学生资料。翻到末尾时，裴淮已经困倦得眼皮发沉，但为了工作，他还是坚持了下去。

食指刚点进倒数第二份资料，他的手就顿止在了半空。

入目的先是一张照片。框内印着一张笑容略显质朴的脸，右边的眼睛是单眼皮，而左眼明显有两三层褶皱。这张年轻的脸蛋看起来是健康的小麦色，眉间的小杂毛连到眉心。

那是他记忆里久久难以抹去的一张脸。

是他弟弟的脸。

……于明睿。

他为什么，会在这张红色名单上？

在陷入完全且彻底的怔忡前，裴淮终于看清了右下角的欠债数额。四百万，是一个他想都不敢去想的天文数字。

一种窒闷感涌了上来，让他视距内的万物都变得朦胧难辨。

发生了什么？裴淮第一次感到思想的沉重，他在眩晕里吞咽、喘息，心脏也开始失速。

这笔钱是于明睿欠下的？为什么。为什么——他所有的学费、书本费，乃至生活与旅游费，全都是自己不舍昼夜挣来的，是按照其他学生的生活标准打给他的。

为什么。

他为什么会去欠下这笔钱？

就在扶手快被握裂的一刻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过呼吸。

一名护士敲敲门，走了进来：“先生，有人在楼下说要见你。”

裴淮起身时一下子带倒了座椅，冷汗正从脊背冒出来。他手扶护栏，慢慢挪向窗边。

越过缆线与防盗窗门，他看见医院门前停着一辆宾利，通体漆黑。

在车门外，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之中，遥遥地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怀里捧了一束艳红似火的玫瑰。像是察觉到来自二楼窗台的凝视，男人抬起头，目光与他交错在了一起。

那视线犹如野火，镀着一层华贵的，精致的，仿佛能隐藏住内心欲望的脉脉含情。

单礼微微一笑，行了个标准的躬身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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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鸣岐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梦，他梦到……很久之前的事。

四面白墙既是他的房间，又不完全是。这儿上了锁，是有好几个弹子的复杂挂锁。只有吃药与身体检查的时候会打开。

他坐在靠窗的床位，用食指拨弄了一下伸进屋子里的小树枝，继续用蜡笔涂画墙壁。

每一天，他都这么度过，偶尔外出也允许做两件事：生理需求，或服药后抽血、检查瞳孔。等确认无误，他又被带回到自己的床位，坐，卧，大概会躺上一天。

睡眠与绘画是他拿来消磨时间的利器，但随着日子推移，他的蜡笔越来越秃短，黑色的那根仅剩下了脏兮兮的外壳。

所以他只好躺在地毯上，时而看着满墙的线条小人，时而望向院落树荫下交配的猫咪。他张开双臂，神情愉悦地笑了起来。

从那天晚上起，他开始梦遗，梦里他就像那只闻到母猫气息的雄性一样骑压在对方尾部，捏住那肉感的胸脯，摸着对方线条蛊惑的腰线，耸动后肢。

当时哥哥的头发还没有留长，眼睛里有种天然的吸引力，他身量纤细，腰板挺拔，像夏夜枝头一丛新开的浅色桂花，清香挥之不去。这几乎要成为他性瘾的源头。

有这么一天，来拜访他的人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孩与满墙的图画，厌恶地啧了一声。

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关在这个房间，而是在那件事发生后。有人假借精神治疗的名义，将他送进了私人疗养院。美其名曰脱敏治疗，实则是一种监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