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羌并未回他,只望向天边掠过的飞鸟,平静道,“下雨了。殿下头痛才好些,淋了雨可不好,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先。”
言罢,他垂首替穆翎裹紧了些身上的披风,指尖若有似无的擦过他白皙光滑的侧脸。
穆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一愣,崔羌他……
不对,从前他也是这样替孤理衣裳的,为什么今日心跳得如此快?
自己这样一定很奇怪吧……
太子殿下想着有些不自在的眼神闪躲,忍着下意识后退的冲动,尽量维持着如往日般镇定自若的模样。
不过这小太子的反应全然被崔羌收于眼底,他无声轻笑,不紧不慢的撤回手,复又转身前行。
穆翎跟上他的步伐,随后两人停在不远处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门口。
掌柜店小二脚步匆忙,赔笑招呼着客人。
他们直径找了个倚窗的空位入座,店小二见状赶去,按照吩咐给两人上了壶热茶。
与他们斜对着的桌子位于客栈角落,那桌上摆了几碟小菜,两个青年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那椅子上,此刻正磕着瓜仔悠闲聊天,嗓门洪亮,正巧能一清二楚传到他们那儿。
“诶你听说了吗?林知府早年丧妻一直未娶,膝下无子,如今为了一个花魁竟贪污官银,也不想想那盐运史是何下场。”
“你别瞎说,林知府还没被定罪,我看呐,估计是被霍老爷诬陷,他儿子霍大公子被揍的事儿你不知道?”另一个反驳道。
穆翎此刻听着,脑袋已经有些发晕了,霍家又是什么来头?
他抬头看向崔羌,崔羌对他扯了下唇,复又喝起了茶。
穆翎:……
他只得端起茶杯,硬着头皮继续听。
另一桌的紫袍商客突然忍不住插嘴,“你们都错了,重点是这件事情的后果。这事关乎朝纲,南源官员蔑视王法,到时上面严查下来,指不定派个什么狠角色来接任。盐运史的尸首还挂在那城门口示众,据说还有同党。诶,如今大家连生意都不敢做,生怕惹上什么麻烦。”
闻此言,穆翎刚入口的热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呛得直咳,连带握着茶杯的手一抖,眼看就要烫到手腕,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忽然伸了过来。
渐出的热茶落了大半在那手背,瞬间把白玉般的肤色染上绯红。
穆翎下意识惊呼,“你的手如何?疼吗?”
崔羌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背,其实稳住杯身后他大可以躲开的,却不知怎的,他突然想看看若是自己烫伤了,这小太子会作何反应……
现下左手被温暖包裹住,穆翎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,另一只手正拿锦帕擦拭水珠,崔羌觉得,此举果真正确。
他忍不住嘴角微扬,沾上笑意的桃花眼看向了穆翎,“放心,不疼的。”
穆翎抬眸,对上熟悉的桃花眼,手上动作忽地一顿。
无数个念头在内心深处闪现,却是毫无头绪。
他不再直视那双眼睛,垂首继续清理崔羌手背的烫伤处。
见垂着眼帘的太子殿下,鸦羽长睫投落暗影,崔羌双眸笑意不减,眼神却变得比方才幽暗了一些。
这边动静倒是不小,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。
“两位公子可是听见这话被吓到了?”紫袍商客的声音传来。
崔羌侧首看了眼他,散漫开口,“这茶太热,不慎被烫到罢了。”
他将手撤回,略带安抚地拍了拍穆翎的手背。
“不过在下倒是十分好奇,那醉月楼花魁究竟是何等尤物?竟叫人不惜涉险也要为之争取,真想一睹芳颜。”
紫袍商客笑着摇头,“你们年轻人呐,就是经不得诱惑。林知府昨日才被压入大牢,那霍大公子今日就在醉月楼赎人,据说那姑娘现正游船青湖,肆意的很,估计早将人忘得一干二净咯。”
崔羌薄唇弯了弯,“多谢告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