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五看了眼车内之人,言罢,目光转向陆仲海,神色冷酷,指令不容置疑,“往后几日,你便在此处悉心照料,务必保殿下无恙。”
陆仲海自是不敢懈怠,连连点头应下。
只是当初前往边关之际,他得令照料穆翎,一路相伴中愈发觉得这太子毫无傲慢之气,亲和友善,仿若寻常邻家少年,心地纯良。
谁会不喜欢纯善之人呢?
可就是这般品性,置于波谲云诡的朝堂,却成了桎梏,落得这般凄惨境遇,旧伤未愈又添新伤……这太子当到这份上,也着实憋屈。
陆仲海瞧着这昏迷不醒的孱弱少年,心中莫名对这崔大人无语至极。
就这般信任他的医术吗?为何不干脆等人咽气了,再来寻他起死回生呢!
陆仲海此般想着便不受控制的嘟囔出声,他这话语气极轻,却被耳力极佳的小五精准捕捉。
小五嘴角轻扬,似笑非笑,抱臂睨视着他。
“陆太医这是另有高见?有话不妨直说,我也好转达给大人。”
陆仲海闻言,脸色一变,瞬间讪笑道,“怎会,怎会呢,下官只是随口胡诌,大人莫怪。”
他年岁尚轻,生就一双狐狸眼,笑时弯成月牙,眸光狡黠,常给人满肚子算计之感,实则性子极怂,掀不起任何风浪。
小五瞧着他这副模样,心底莫名好笑,目光不由得多停了几分,似是自东宫司湮灭后,周遭长期沉闷死寂,唯眼前这人倒添几分生气。
陆仲海被小五面无表情盯得头皮发麻,不敢多问,赶忙收敛心神。
如今,这崔大人和太子殿下之间纠葛,他是不愿多看也被迫知道的差不多了,遂倾尽毕生医术,一心调养这昏迷不醒之人,盼其能早日苏醒,他也好早些功成身退……
“按理说,这太子殿……”思绪收回,正恭敬回着话,小五立在一旁,忽而清咳一声,陆仲海舌尖猛地一打转,仓促改口,“这位公子应当早就该醒了,从脉象上看,并无半分异常之兆。可如今这般一直昏迷不醒,依下官看,恐是心结作祟,心魂被执念所缚,故而不愿苏醒。”
崔羌沉了脸色,俯身凝视着穆翎毫无血色的面庞,问他如何才能解开心结。
陆仲海心底叫苦不迭,犹豫再三,支支吾吾道,“这……还望王爷稍安勿躁,这心结之事,下官也束手无策……兴许明日,公子福至心灵,便自行苏醒了也未可知。”
崔羌眉头依旧紧锁,深深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穆翎,便收回了目光。
宫内诸多事务皆待他去处理,当下形势由不得他于此停留过长。
更何况,出征边关的军令状已然立下,几日之后,他便要奔赴疆场。
来日方长……
这权力之巅的皇城,于他而言,从未有过贪恋与不舍,往昔种种,不过是为复仇铺路。
如今大仇得报,他只盼能带着穆翎,远离这是非之地,就此相伴余生。
“好生照料着,若有变故,速来通禀。”
临出门前,他抛下这句叮嘱,身影便没入屋外纷飞大雪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