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顺桓帝却不这般想,穆翎听见他父皇沉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。
“这卑贱宫女死不足惜。来人!将这贱婢拖下去,即刻杖毙!”
“父皇!儿臣……”
“够了!”顺桓帝冷声打断,扶着抽痛的额角,“太子究竟还要如何?为何就一口咬定是崔羌所为?”
见穆翎不再作声,顺桓帝缓和了语气道,“此事既与皇后无关,那便将你母后的圈禁免了罢。朕近日头疼不已,你们没别的事就先退下。”
如此,穆翎也只好压下心中哀意,嗓音似已累极,“父皇保重龙体,儿臣告退。”
殿门被拉开,他提步越过门槛。
飞雪飘落身前,宫人即刻上前将狐裘为太子殿下披好。
石阶之上,寒风自远处袭来,一眼看去,庭院雪白花瓣借着风力漫卷至九霄云外,穆翎停在原地,顺着视线抬头望向天边,看着苍穹之上掠过的飞鸟,思绪万千……
皇后出事以来,一直由王贵妃掌管六宫。如今父皇解了对母后的禁令,却对中宫统驭六宫之权只字不提。
父皇为何偏袒王氏至此?难道在父皇心里,自己的话竟不如一个外臣。
铺天盖地的恨意似要将他整个人席卷,穆翎缓缓闭上眼,任由冷风吹起他散落在身后的乌发。
还有……
“太子殿下。”低沉嗓音从背后响起。
被打断思绪的穆翎下意识拧起眉,旋即又展开。他稳了稳心神,却并未转身,只是微偏着头,语气冰凉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这便是你想看到的?你如今,可还满意?”
两人隔着几个石阶的距离,崔羌自上而下望着他单薄的背脊,神色淡淡道,“自然是满意的,只不过,臣十分好奇,殿下是如何令那丫头对您坦白的?”
不急不缓的声音飘进穆翎耳中,此刻他只觉得十分刺耳。
“崔大人以为呢?”他冷冷一笑,彻底背过身去,“自然是同你一样,威逼利诱罢了。孤如今也懂了,只要足够卑鄙无耻,有何目的达不成?”
闻此言,崔羌短暂沉默了一瞬,紧接着像是听见什么滑稽之言,喉间忽然溢出笑声,笑时胸膛也随之微微起伏,好半天才道,“殿下因何得来这些道理?是南源之事带给您的经验么?”
他的言辞如利剑直刺心口,穆翎面色铁青。
南源之事分明就是这厮的阴谋,怎好意思这般理直气壮说出来……
一时之间气氛凝重至极。
穆翎眉头紧锁,张了张唇,又似不愿再多费口舌,愤然迈下石阶,一同随之离去的还有狐裘卷起的片片雪花。
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,以及满地清白中那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,崔羌敛了笑意,突然淡漠出声。
“暄王殿下怎么总爱干些非君子所为之事呢?”
旋即,曲折廊檐之下走出来一人,锦衣华冠,正是大皇子穆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