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扎向沼眼的刹那,腥臭的泥浆瞬间灌入口鼻,无数气泡在耳边炸开。
商策的后背重重戳在芦苇间,腐叶的腥气直冲鼻腔。他望着逐渐收拢的包围圈,五指深深抠进泥沼。
北临军众人面色凝重,沼泽竖着芦苇荡里仿佛暗藏无数的巨兽之口,每挪动一寸都危机四伏。
沼泽那泥泞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,熏得人几欲作呕。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沼泽边缘,脚步轻缓,生怕不小心踩进去。
“都小心些!”北临王拓跋瀚低声喝道,声音里透着警惕与谨慎。
走在前端的人不慎踩入一处看似坚实的泥地,刹那间,泥浆迅速没过他的脚踝,他惊恐地挣扎着,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。
“别乱动!”身旁的人赶忙伸手去拉,可那泥沼的吸力惊人,稍一用力,二人似乎要被一并拖入深渊。
无人再敢轻易上前,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下陷。
拓跋瀚扯断束袖的银绳,解下的袖箭砸在靴边,任风卷着青丝扑在面具上。
他摸索着自己面具上凹凸的纹理,扭头冲着身后的人说:“死要见尸,商家小儿的命——阎王收不走!”
凛冽眼神透出面具闪着邪魅诡异的光,叹着轻气,似是惋惜:“鬼哭沼的月色,倒配得上给商家人送终——”
语气像淬了毒的蛇信。
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,蜿蜒指向身后汩汩冒泡的沼眼。
…………
商府书房内。
等凌武退下,只剩商珏和青苔。
烛火在青铜鱼灯里跳了跳,商珏手中捏紧虎符,抬眼看向青苔,目光仿若能洞悉人心,沉声道:“可是发现了什么?”
他似乎也从中窥探几分。
青苔犹疑道:“只是猜测。。。。。。虎符上的裂痕,似有蹊跷。”
商珏不置可否,只将虎符递给她,又扯出墨纸。
青苔从他手中接过,眉头紧锁,反复端详:“商叔,早些时候我在练武场见过虎符,上面裂痕比如今的怕是偏左几分……”
窗外忽起风声。
青苔屈指叩响虎符,金石之声竟掺着一丝浊音。
“的确是赝品。”商珏赞同了她的话。
手中的狼毫笔尖悬在松烟墨上三寸,一滴浓墨坠在宣纸,洇开乌云般的暗影。
“如果此物确是策儿所留,那么他定有自己的计量。”
他收了笔又踱步到青苔面前,沉声道:“策儿自幼熟读兵书,对兵法谋略的见解独到,此番殚精竭虑,必有深意。我们要相信策儿,只待静观其变。”
商珏原早已发现蹊跷,是将计就计。
青苔微微一怔,点头应答,只见书案上唯留一字,
“现。”
她睫毛上垂落,投下阴影,
商听澜,你连自己的命都敢拿来设局。
……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商策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。
他悄然抹去嘴角血迹,用最后力气按向肩部伤口,剧痛刺激着即将涣散的神智。
鲜血渗入石缝的瞬间,一道暗流将他卷入狭窄水道。当他终于冲破水面时,终于看到了岸上早已等着的人──苏霁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