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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四章老东西苟延残喘旧时怨就此消散(第1页)

一觉醒来,已经是半下午,盖在肚子上的薄衫早被扯到犄角旮旯,就这还浑身是汗。她睡得心烦,坐在床上,暴躁得扯动衣裙散热。灯儿听着动静,悄声进来,熟练拿起蒲扇给她扇着。主仆俩默契斐然。谢菱君看了眼窗外不早的天色,幽幽叹口气。“怎么了这是?”“还打算醒来去看眼丁继存呢,谁知道又睡了这么长时间。”灯儿呆了下,五官扭曲了一瞬,不解得问:“去看他干嘛?平时您不都不愿见他嘛?”谢菱君接过她手中的扇子,自己大力扇起来,碎发都被吹得向后飞起,舒服得眯起眼睛。语气也跟着畅快不少:“他都要死了,我想看看他如今有多惨。”狗东西,在她眼里,他死不足惜!早就该死!灯儿似懂非懂,却也没再多嘴,毕竟她不是谢菱君,有些事即便全知晓,但也难做到感同身受。晚间,又是一场家宴。伊芸依旧没现身,谢菱君心里打算,明儿个去看望一下。说起来,她能有今天,离不开伊芸的劝导,不然可能直到现在,她还在自我纠葛的漩涡里,和他们几个人互相拉扯着,哪还会有这么舒心。顾及着谢菱君身子重,晚餐便没持续太久,惠莲挨个看过去,感慨万千。不知下一次还能像这样坐在一起,会是何时了。“唉…就差老二…不然咱人就齐了。”她不知不觉把心声吐露。话一出,所有人的动作停滞下来,一股无名的惆怅,在空中弥漫。滢珠与她姐妹相伴多年,有过斗争、经历过算计、最终握手言和,如同家人。自然能在最快时间内,懂她的心情。笑着握上她的手背,温声宽慰:“会再见得,以后逢年过节,咱们还在一处聚。”滢珠知道,惠莲并不是想念老二,而是舍不得这种阖家团聚的场面。惠莲被她的一句话,惹得眼酸,垂头笑着擦了下眼角:“岁数大了啊,别见怪。”“可不能再说了,不早了,都回去休息吧,老大,天黑了,把菱君送回去。”丁伯嘉应下,家宴也随之结束。回去的路上,谢菱君沉默不语,丁伯嘉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人,整个人被“难过”笼罩。他拉着她的手,使劲握了握:“不高兴?被我妈那句话惹得?”她瞪了他一眼:“别瞎说!”谢菱君仰头看着莹白的月亮,突然开口:“我想起来,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晚上,月亮也是这么亮。”丁伯嘉跟着回忆了一番,狎昵笑起来:“是啊,要不是月亮大,我怎么能发现你‘暗藏玄机’呢。”一同回想起两人初识的谢菱君,脸唰就红了,羞赧地拧了把他的腰侧:“不要脸!”他不敢陪着她闹,一把将她搂进怀里,让她安稳些。两人有意绕到了院子后面的那条小路,当时就是在这里,听见他的箫声,引着她踏进圈套,从此就没再出来。说笑了一路,回到院子里,谢菱君靠在他身前:“明天,我想最后一次去见丁继存。”“好,我陪你去。”丁伯嘉不问原因,只求同往。……翌日清晨,天光大好。丁继存的院子里,却萧条如深秋。他早就从祠堂出来,兴是见他时日无多,怕扰了丁家祖宗,就被下人挪回常住的院子。这里没人伺候,院中杂草丛生,无人打理便肆意蔓延,快有半个人高。谢菱君拉着丁伯嘉的手,小心翼翼穿过去,来到屋门前。丁伯嘉拍拍她后背:“进去吧,我就在这,你叫我就能听见。”她有些紧张的心情,被他轻易抚慰。推开门,灯儿搀扶着她迈进,屋里阴暗潮湿,空气中充满着中药的苦涩,以及上了年纪的人身上独有的老人味,甚至还夹杂着星点的尿骚。所有味道混合一起,闷在长久不通风的空间里,在暑夏之际被蒸腾扩散。谢菱君忍不住作呕,捂住鼻子。孕反的时候,都没现在恶心…她握住灯儿的手给自己打气,缓步走到床前,离得越近,丁继存的存在越强烈。床上躺着一个形同枯槁的男人,衣服在他身上已经撑不起来,他瘦削的脸颊深凹进去,半张着干涩的嘴,艰难呼吸。喉咙里如同拉风箱一样,每一次喘息,都仿佛有木头在锯着…谢菱君皱起眉,一言难尽看着眼前的男人,她有点想不起来,丁继存原来的样貌了,仿佛在她心里,他一直都是这副破败活该的形象。心里竟有难以抑制的爽快!她有时忍不住想,如果没有他,自己的生活,是不是会简单很多?虽说造成谢家颠沛流离的源头不是丁继存,但如今这一切,都少不了他的从中作梗,推波助澜。谢菱君不后悔如今的生活,但并不代表,她就不恨他!那双望着床上人的美眸中,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恨意,鼻息都不复平稳。听到动静,丁继存缓慢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,斜睨着站在地上的来人。他现在连扭头都费劲,认了好半晌,才在麻木的脸上露出一分了然。是她啊,他新纳的五姨太,他的药罐子。“呵…快、快给我喂个药丸…”丁继存久病入命,头脑早就不清晰,根本分不起今夕何夕。谢菱君冷冷看着他,充耳未闻,她早就对这话没了愤怒。见她迟迟不动,丁继存怒了,手无力拍打床铺,口中尽是辱骂:“你个贱人,老子让你喂药…喂药!”“快喂我药…”他一直叨咕着这几个字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。灯儿瞄了眼谢菱君,见她面无表情,反而更紧张。“想吃药?”她清冷的声音响起,“到地底下吃去吧。”“嗯?”丁继存一双吊梢眼死死盯着她,却见她还敢走到自己跟前来,“你、你敢忤逆我?呵…”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大逆不道的贱妇!谢菱君将全部身体进入到他视线内,好整以暇睨着他,嗤笑一声:“我来,就是看看你死没死,说实话,见你还在喘气,我有点失望。”“可看你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儿,又觉得也挺好,凭什么要你给你痛快呢。”“你这种人,不配活着,更不配好死。”女人脸色红润,快意犹生,笑容染上眼角眉梢,即便是昏暗的光线下,也难掩风情。丁继存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,只觉口舌干燥,想抓她上床却发现自己无力抬起胳膊。气得他在床上打挺,放在谢菱君眼里,就和一条将死的鱼没什么两样。也是在他折腾的过程中,看清了她不同记忆里的软细腰身。男人目眦欲裂,狰狞的面目,口歪眼斜,嘴里含糊不清地:“你!你个贱人!荡妇!居然敢背叛我!你…”丁继存显然是忘了,他曾亲手将人推出去,那时的他可丝毫不留情面。“我要、要把你…沉进井里!你丫挺的!骚货!”没有人,没有人可以背叛他!她们都是他的玩物!是他胯下的狗!怎么可以背叛他!真气啊,自己竟然起不来身,这都要拜他的好儿子所赐!不过那又怎么样,他是老子!这个家他说了算!“你、你等我好了,老子、老子让我儿子宰了你!”丁继存满口喷沫,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,不过,无济于事。谢菱君往后退了半步,怕他的口水喷到自己身上,听到他的话,没忍住哼笑出声,低眉轻抚高起的肚皮,成心刺激他。“嗤,你儿子?你哪个儿子?是掌家的丁伯嘉?还是统领天下的丁仲言?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?让你堪比神医的三儿子打掉我的孩子?再让你的头脑精明的小儿子,将我告上法庭?”“啧…这么一看,你们丁家门里还真是歹竹出好笋,你这样的废物,居然也有这么优秀的后代。”她不知自己讽刺的目光有多刺激人,丁继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,恨不能杀了她,用尽全力拽过枕头,朝她肚子上砸。不过准头太偏,与她隔着十万八千里,谢菱君偏头瞟了眼地上的“凶器”,啧然摇头。“你看你,现在就是个废物,只能孤零零躺在这里等死。”紧接着表情骤变,肃着脸恨意难收:“可你活该啊,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!”丁继存胸中堵着一口血,上不来下不去,憋得脸通红:“你他妈放屁,老子很快就好,等、等老子好了…看我不杀了你!连同…你肚子里的孽种!通通扔井里!”谢菱君白了他一眼,抬起下巴,将眼中晕出的水雾,逼退回去,指甲掐破手心,用痛感来让自己清醒,压制住想去掐死他一了百了的念头。“那你怕是失望了,毕竟你引以为傲的儿子们,是绝对不会允许,他们的孩子有任何闪失的。”丁继存呼吸一窒:“他…们?”安静了几秒钟,床上的人又剧烈扑腾起来。“贱人!贱人!贱人…”他的咒骂对谢菱君没了一丁点杀伤力。门外等候的丁伯嘉听着里面不断重复的叫骂,不由凝起眉来,径直推开门快步来到她身后。“闭嘴!”丁伯嘉发现地上的枕头,神色严峻,抓着她扫量,“他打你了?”“没有。”她摇头,面对他,谢菱君表情十分乖巧。看着当面打情骂俏的两人,丁继存连自己儿子一并骂道:“狗男女,狗男女…”老男人半边身子不再动弹,连脸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了,身体的变化让他更加收不住脾气。丁伯嘉无视他,冷声道:“跟你比差得远,要想痛快点死,你就老实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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