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从不忍心伤你。”度景河叹了口气,指腹轻柔抚摸着度上衡手腕的伤处,“上衡,若你这次站在我这边,我可以不计前嫌。”
度上衡额间沁出冷汗,他努力站稳,漠然道:“与厄为伍,天道所斥。我能杀你一次,自然也能杀你第二次。”
度景河笑了出来,柔声道:“即使世人说你欺师灭祖,忘恩负义?”
度上衡:“我从不在意世人如何说我。”
“也是。”度景河直直注视着这张脸,淡淡地说,“你向来通透,可他呢?”
这句的“他”没有指谁,但两人却都知晓在说谁。
度上衡手腕一颤。
恰在这时,一道剑光穿透黑暗,悍然破空而来。
剑气如虹,将裴乌斜的山鬼结界直接斩碎。
日光倾泻而下,伴随着桃花瓣纷飞,封讳手持崔嵬剑迈入破碎的结界中,黑色衣袍明显宽大不少,被风吹得凌乱拂起,身后鬼气森寒,好似夺人性命的厉鬼。
度上衡看向他,注视着恢复少年模样的封讳,神情一怔,恍如隔世。
封讳视线一扫,落在度上衡面前的人。
——说来也怪,度景河明明没露出五官,他却转瞬认出此人是谁,那一刹那眼底的恨意几乎汹涌而出,直接化身庞大的骨龙。
度景河脸色一沉,倏地握住度上衡的手。
度上衡似乎极其厌恶他的触碰,直接握着山鬼朝着他的手斩去。
度景河眼瞳剧缩了一瞬,在山鬼落下的瞬间收手。
这一刹那好似兔起鹘落,在度上衡挣脱束缚的刹那,骨龙咆哮而出,朝着度景河直直扑来。
轰然一声巨响。
度景河所在的方向被碾碎成废墟,他化为一道流光没入祸斗脖颈间,冷冷吩咐道:“不惜一切杀了那只半妖。”
祸斗一愣,满脸:“啊?我?”
让他和那只疯了三百年的恶鬼打?
度景河并未做声,平地而起一股功德,潮涌似的灌入祸斗身躯。
只是转瞬,祸斗浑身充盈出庞大的灵力,遽尔化为比之前要强大无数倍的躯体,猛地仰天咆哮,身上火焰簌簌而落。
骨龙带着彻骨的寒气席卷而来,将地面火焰几乎冻成冰块。
望春台被这声激得地面震颤,四面八方涌出数十丈高的水墙朝着城中涌来。
百姓四处逃窜,惨叫声震天。
度上衡手中的山鬼几乎握不住,注视着那只只剩下骨头的龙,眼底痛色一闪而逝,连呼吸都在颤抖。
裴乌斜寸步不离跟着度上衡,见他身形微晃似乎想去扶他,刚伸出手却畏惧地僵在半空。
“崇君……”
度上衡侧过身,看向他的眼神无悲无喜。
他并不评判裴乌斜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,也不质问他为何会想置“转世”的自己于死地,只是轻声道:“你不该来望春台。”
裴乌斜浑身一僵,上前几步单膝跪在度上衡面前。
“属下知错。”
度上衡神情仍然没有半分波动。
裴乌斜宁愿崇君像之前那样用山鬼强行让他摆正疯癫扭曲的做派,也不想他高高在上的神明用这样轻飘飘的眼神看他。
……好像彻底不对他抱有任何要求。
度上衡垂眼和他对视,山鬼剑尖挑起裴乌斜的下颌,低声道:“祸斗火焰能烧穿地面,损坏阵法。”
裴乌斜一怔,明白他的言外之意:“崇君放心,我不会让望春台结界破。”
“将祸斗带回渡厄司。”度上衡又道,“不许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