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,嘴上应了,手上动作一点没慢。
晏醉玉这种平日「作恶多端」的人,说话很容易好的不灵坏的灵,他刚把一碗水倒好,贺楼开始拍胸脯了。
他连忙水递过去。
一壶水喝净,贺楼还在拍胸口。
晏醉玉:“水在哪儿?”
贺楼指着院里的水井。
晏醉玉二话不说脱了外袍,袖子一撸,贺楼扑到井边时,晏醉玉已经利索地打了一桶水上来,周围没有趁手的饮水工具,贺楼也不是讲究人,直接把脸往下埋,打算效仿一个牛吃水。
还是晏醉玉拦了他一把,用双手捧着水递到他唇边,贺楼就把脸埋进他掌心,喝完一捧还要一捧,好不容易把食物顺下去,他抱着水桶瘫坐在地,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。
晏醉玉顺手擦了一下他唇边的水渍,好笑道:“我回回嘱咐你,你回回不听,那块精铁也是,吃东西也是,有没有人告诉你,不听师父言,吃亏在眼前?”
贺楼听到师父二字,耳根一动,抬起眼来。
月色下,晏醉玉轮廓朦胧,眉眼好看得不真实,修仙的人大多长相不差,这点贺楼是知道的,但他心里觉得,晏醉玉是这群长相不差的人里,长得最好看的。
他从没见过一笑起来,就让人感觉春天来了的人。
这个人还对他很好。
贺楼盯着晏醉玉,无意识舔了一下嘴唇。
晏醉玉以为他脸上还有水,抬起手指,又在他唇边擦了一下。
……贺楼又渴了。
他耳朵有点发热,连忙掬了两捧水喝。稍微平复那股没由来的热气后,他抱着水桶,吞咽了一下,紧张却坚定地说:“我想好了。”
“嗯?”
晏醉玉撑坐在地上,微微歪着头,语调带笑。
“之、之前我跟你说的,你都要忘掉,其实……其实陈二不是我杀的,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赶我走,你……你们,没有证据。”他磕磕巴巴地说着。
此刻贺楼无比希望晏醉玉是个坏人,那自己就能像下午叱骂陈家一样,理不直气也壮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想好的说辞一对上晏醉玉的目光就卡壳,说得没气势极了。
别人一对他好,他连说话都没了底气。
晏醉玉跟他四目相对,想起刚从陈家捡回来的那枚弩箭。
“嗯,没证据。”
行吧,你说没有就没有。
贺楼首战告捷,暗自给自己打了个气,抓在木桶边缘的手无意识攥了起来,“没有证据,就不能说是我杀的,今天下午我们的对话,也没有别人听见,只要我死不承认……反正,你们没有证据,不能赶我出门,我还是……我还是你,徒弟。”
他说完,惴惴不安,挠着手心。
很久都没人应他,两个人呆着的院落,跟山林一样寂静,只能听到嘶哑的蝉鸣。
他没有抬眼,所以他看不到,雪白月色下,晏醉玉看他的目光,堪称温柔。
“嗯,你说的都对。”
“这样,以后你就拿这个威胁我,因为我知情不报,理当同罪论处,如果我要赶你走,你就去向掌教告发我。”
“我很好说话的。”
“你一威胁,我立马就妥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