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敬之舔了舔唇瓣后开口:“他可能只是在气头上,等会儿冷静下来说不定就掉头回来找你了,要是我贸然去接你,被他发现肯定会找我麻烦的。“你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便利店进去等一等?他还是没来的话,我再来接你回桃红苑。”只听江念月还在哭泣着,声音颤抖而可怜,应答了一声后挂了电话。张敬之转头看向夏洛蕖,刚要开口解释,她却刻意别过头去,冷冷地说:“你想去就去吧,不用管我。”此刻的夏洛蕖在张敬之眼里,就像一只被雨淋湿透的小猫,一边装作不在乎地放任自己淋雨,一边又期待着有人拿着毯子把她裹住抱走。张敬之伸手握住她的手,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,试图以此来按下她周身立起的小刺。“我去那里干嘛?刚好有同事住在那块,如果倪宇真的没去接她,到时候我就让同事去接一下,明天晚上请一顿夜宵的事”夏洛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,感受着他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道,有些恍惚起来。从前她也经历过和江念月一起坐上天平两端的二选一事情,只是那会儿她毫无意外是被放弃的那一方。夏洛蕖轻轻地咬着下唇,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,痛感让她清醒了一些,却也让她更加迷惑。张敬之真的选择了她吗?可是经过这段日子接触,张敬之此人做事是如何的妥帖细致,顾全所有,滴水不漏,夏洛蕖全部看在眼里。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,即便他没有丢下她去找江念月,似乎也不能证明自己被人坚定选择。看着张敬之解开安全带的手指,骨节分明,修长有力,像极了她曾经无聊翻看杂志时看到的那些雕塑作品,充满了力量感和美感。可此刻,夏洛蕖却觉得那双手似乎带着某种让她心惊胆战的魔力,仿佛能轻易掌控她的情绪。走进楼梯间,张敬之的侧脸轮廓在楼道灯下被镀上了一层冷光,他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更加深邃,让人难以捉摸。张敬之总是用不敢得罪倪宇来拒绝江念月的示好,可听在夏洛蕖耳朵里,思绪一发散就想到当时他和娟姐博弈时,明确表示自己包养她很大原因是想要江念月对他死心。如果惹怒倪宇会招致暴风,那么她何尝不是一处极好的避风港?这种想法一冒出来,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,把夏洛蕖原本平静的心湖搅得天翻地覆。明明害怕再次受伤,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,自己实在没出息,怎么三番两次地都是和与江念月有关的男人牵扯不休。又偷偷地瞥了一眼张敬之,他的侧脸依旧平静如水,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而夏洛蕖的内心深处,一缕小小的情丝却如同春芽般,悄悄地破土而出。一月中旬的时候夏洛蕖买了一张长途巴士的票。她很久没回家了,千湖屿比万山镇还要偏远,到村口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。刚推开门,屋内熟悉而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,家里只有大哥的女儿静静在一旁安静地玩着布娃娃,再走几步是厨房,飘来饭香。女孩看到夏洛蕖,欢快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,欢喜地叫着她:“姑姑姑姑!”夏洛蕖蹲下身子,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,眼中满是疼爱。夏父对于她的到来有些震惊,忙加了一道菜。饭桌上,夏洛蕖咬着筷子,询问父亲:“爸,关于静静上学问题,我还是想让她去镇上最好的学校读书,不用担心路程,那里也可以寄宿的,周末休息我也照顾地过来。”老人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椅上,沉默地扒了一口饭:“学区不对得借读啊,又是一大笔钱吧。”大哥走后,大嫂也改嫁了,她倒是没有像父母一样对于大嫂的决定格外不满,毕竟拖着孩子确实不好再嫁,再说了她嫁去外省后也不是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,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生活费。“我马上就还完经理的钱了,亲戚这边的钱我会慢慢补上,静静的学费问题您别操心,我还要和大嫂再商量的。”夏父放下碗筷,没有说话。午饭结束,夏父挡着夏洛蕖自己收了碗筷去清洗,她拗不过,走到门外看着静静在田里刨土玩。母亲在大哥离世后没几个月也走了,如今一个老人拉扯一个孩子终究辛苦,夏洛蕖也不愿静静被拘在这个山沟沟里,更不愿她有一丝步上自己后尘的可能。手机里发来短信,来自银行的余额查询,交完房租和桃红苑的差价后的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。这还是张敬之已经包圆了她上学的学费后的情况呢。夏洛蕖眉头紧锁,抬头看向广袤的蓝天,阳光明媚,可她的世界却一片阴霾。没有久留,夏洛蕖和爷孙俩告别后离开千湖屿。一路上,她的心情如同乱麻,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。张敬之在做的跑车改装都是车间额外的收入,没有订单时他也只拿基本工资,临近年关,车间的客流少了许多,夏洛蕖不愿意他在包养费用上赔上自己两个月的工资。上学之后不再陪酒也没有了经济来源,再这样下去,不出两个月她或许就要重新被郑丽娟拽回桃红苑,等到那时,她定是不榨干自己最后一丝价值不罢休。想什么来什么。夏洛蕖看着电子屏上闪烁着郑丽娟的名字,一开始以为转账出了问题,打开发现居然是在请求自己帮忙。原来是红灯区另一家娱乐会所在和桃红苑抢生意,卯足了劲儿把自家姑娘往滨湖别墅的派对里送,郑丽娟气不过也要和对面打擂台。难得见这个女人在她们这群小姐跟前低三下四,夏洛蕖丝毫没有觉得解气,沉默地盯着那行“约期一满立刻放人”的允诺出了神。郑丽娟不仅退回了这个月的差价,还保证派对上的小费绝不来抽成。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,她选择给蔷薇发了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