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,我自然是比不得尚书大人足谋善断、机敏过人。只是不知道尚书大人怎舍得身段,屈就到我这破落地儿来。”
唐珏皱了皱眉头,眉眼间的笑带着些无奈,他摇摇头伸手隔着柜台去拿算盘。珍娘手搭在算盘上,他提第二次的时候才挪开。
“给你!”
珍娘气呼呼的将账本甩给他,扭身从柜台里走出来,唐珏看着她坐在就近的桌子边,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账本,开始算起帐来。
现在的店里早已没了别的人,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柜台处传来算盘的噼啪声,珍娘背对着唐珏,心底里到底涌出一丝委屈来。
分别六年,他既有了大好前程,又为何非要跑到她这处豆粒大的小酒馆来?
“算完了,一共入账3两8钱零十七个铜板。”
唐珏算完帐,将账本放在珍娘面前。
珍娘这时才发现,有一两滴眼泪在她眼圈里打转,温润的水珠浸润了她的眼睛,让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,她别过头将眼睛里的湿润硬憋回去,才垂着头捡起桌上的账本,起身迈步往柜台里去。
然而她不过刚转身,便撞进唐珏怀里。
“你慢些。”
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,深沉的磁性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怜惜。
珍娘却征住了,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瘦,刚刚的一撞他前胸的骨头竟将她额头都撞疼了,硬的像道墙。被撞的一瞬间,唐珏用胳膊虚虚的揽住她的腰,虽然很快便放开了,但她分明感受到他胳膊的纤瘦。
平日里她早看惯了云璟那群武人的模样,年轻张扬的身体充满了生命力,那些兵士门个个身材虽瘦但却健硕,夏天赤膊时的臂膀更布满肌肉,何曾像他这般单薄?
宽大的衣袍遮盖了他的瘦弱,寸锦寸金的云锦裁制的衣袍下,窄窄的腰身细的不堪一握。
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,怎的把自己养成了这个样子?
一股酸涩的心疼突然涌出,珍娘正要抬头,就听头上传来轻轻的一个长叹。
“珍娘,跟我回京都吧。”
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又要涌出,珍娘扭身从他身边逃开,快步走进柜台,垂着头装作无事的模样,直到眼泪重新被憋回去,她才忍着酸涩的鼻子说:“我不回去,生意走不开。”
唐珏望着她,眼神中的疼溺和无奈挥散不开,这几年母亲同她寄了多少封家书,每次叫她去京都,她回信时永远都是这个借口。
又叹了口气,唐珏也跟她走到柜台前,他站在柜台外,望着柜台里的人,“阿娘想你了,这几年日日都盼你回家。”
“琛儿也长大了,如今正在书院读书,今年也准备迎考了,你这个做长姐的,就不打算回去给他鼓鼓劲儿?”
珍娘手里的动作一顿,这三年虽家书不断,但终究不是在跟前,也不知当初那个抱着她不撒手的小郎君,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。
还有唐夫人、唐太傅……
“阿爹阿娘两个弟弟,都盼着你回家的,便是我……”唐珏顿了顿,嘴角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。
“便是为了他们,你难道就不想回家看看么?”
“你可忘了,你如今还是唐家的大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