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云表情错愕:“我……没收到过任何来信。”
“我收到了你的信,”梁津不确定道,“你说,挂件你不要了,随我怎么处置。”
“隔了几天,你又写了一封新的,说你改变主意了,叫我将挂件放到保卫室。”
蒋云眼底一片迷茫:“不……”
“我按照你说的做了,结果我折返回去,看到它被扔在保安室附近的绿化带里。”
蒋云拼命摇了摇头,辩驳道:“我没这么做过。”
“我想也是。”梁津笑道。
这抹笑容落到蒋云眼中,不像是一种信赖的体现,反而有些“以你的智商确实做不来这事”的嘲讽意味。
“你是不是误会了很久?”蒋云突然问道。
“还好。”
梁津仰头看他:“区区七年。”
蒋云:“……”
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重新启动,闪了闪代表一切正常的绿灯后,颜色变回原来的待机红色。
眼皮耷拉下来,在蒋云合眼之前,四根手指将他上下眼睑撑开。
“在沙发上睡容易着凉,去床上。”
蒋云:“不要,我就喜欢睡沙发。”
说完,他随手扯过身边的衣服,团成枕头的形状压在脸颊下。衣服的布料没有想象中那么柔软,蒋云埋进去吸了一口,是冻得邦邦硬的橙子和木头交融的味道。
很熟悉。
离开客厅的人去而复返,蒋云身上一沉,一条厚重的毛毯严严实实地把他包裹起来,反手一摸,是兔毛的手感。
等了一会儿,那个人没走,他的困意也没那么强烈了。
露在毯外的手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,他听见梁津说:“你知道你像什么吗?”
他像什么?
“不知道。”一开口就暴露了他闭着眼装睡的事实。
但耳边低哑的声音没拆穿他,说:“像鸽子。”
“还是大街上那种随处可见的灰鸽子。在距离人不远的地方低头啄食,给人一种伸手就能抓住的错觉。”
梁津水到渠成地转折道:“但你一靠近,他就飞走了。”
他是这样吗?
也没有吧。
生活在城市里,与人类共享着领地的鸟类生来便拥有卓越的警觉力。
因为他们的天敌不光有泛滥的流浪猫,还有举着弹弓以射·鸟取乐的小毛孩。
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。他以为梁津明白这个道理。
“那你又是什么动物?”蒋云反问道。
脑袋下的风衣口袋狠狠震了震,里面装着梁津的手机。
半夜三更爬起来处理紧急情况在他们研究组很常见,梁津回完消息,目光在发亮的手机屏幕上逗留几秒,紧接着把手机放到一旁。
“什么动物都不是。”
他说:“我只是落在你身边的一片叶子。”
梁津的手机还停在微信界面,假如蒋云现在稍微抬头,就能看见他唯一置顶人的头像是一只网络人气很高的黑白边牧。
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句号,而梁津给这个置顶人的备注是——
“迟钝的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