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什么是真话,什么是假话?
早些时候,狄琛问过陆今一个问题。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,他和岑宴秋刚在一起没多久。
他有些担忧,说万一以后假戏真做了怎么办。陆今眉毛一抖,很夸张地咧开嘴,“那不是更好吗?”
他手指间夹着一根黑色细支香烟,俄罗斯进口的,外观瞧着特别高级。燃烧的烟丝里飘着浓郁的核果香,狄琛一时语塞,被呛得咳了两声。
现在他的确分不太清了。
那句脱口而出的“送你一枚素戒”,仿佛是平行时空的狄琛才讲得出来的话。
更恐怖的是,岑宴秋好像当真了。
手机里“滋滋”的电流声敲击着耳膜,另一端,岑宴秋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,然后用一种沉稳中夹杂着雀跃,又被几分不以为意所修饰的语气说:“自然是不会嫌弃的。”
他好似一个在彩票奖池中了几千万特等奖的上班族,被人民币冲昏头脑的同时,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
“不过……狄琛,”岑宴秋哼了一声,淡淡道,“这个假设不太合理。你都没有送过我戒指,怎么断定我一定会嫌弃呢?”
半晌,他很多余地重复道:“你都没送过我戒指。”
狄琛有点被吓到了,一句话也不敢说,幸好这时候有个貌似很重要的电话打进来,岑宴秋和他说了一声,匆匆挂断转接了那个新电话。
那只西伯利亚森林猫有半个人那么高,趴在椅面,长长的一条,一张椅子对它来讲显然十分局促。
狄琛起身把座位让给它,再次走进诊室,那两只流浪猫已被护士送去做检查,赵上霄倚着桌沿,正在王者峡谷热血厮杀。
“打完电话了?”赵上霄仍然盯着屏幕,问道。
检查室和诊室仅一墙之隔,狄琛踮脚望向玻璃窗,猫没见着,只看到医生穿着白大褂的背影。
“嗯,打完了。”
连续不断的游戏击杀提示回荡在半空,赵上霄打完一局,把手机收起来,表情五味杂陈:“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跟岑宴秋谈不长,顶多十天半个月就分手。”
狄琛回头看他,没说话。
他眉间的骨钉被取下来了,新换的发型也不是从前那种嚣张挂的,为了做出这些改变牺牲许多。
赵上霄很是不可思议,也有一点伤心,摆明了刚才有偷听狄琛打电话:“没想到你竟然玩真的,谈个恋爱……还是奔着结婚去的。”
狄琛:“……”
似乎有钱人的小孩普遍患有精神类疾病,心理层面不是这个缺失就是那个缺失,但赵上霄不一样,他纯纯缺心眼。
狄琛朝他投去的目光中多带了几分怜悯。谁知过几天在食堂碰见严向灯,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,这回轮到他被“怜悯”了。
严向灯双手端着餐盘,坐下的那一刻,悠哉说道:“听说你打算向岑宴秋求婚?”
“……?”狄琛猛地呛了一嗓子,差点窒息,他抓起手边的水杯仰头咕咚几大口,才把卡在舌根的蔬菜吞下去。
“没事儿吧?”严向灯抽几张纸给他,关切道,“我学过海姆立克急救法,你需要吗?”
喉咙里残留着异物感,他摆摆手,说不用。
这些天玉临市大降温,加上暴雨倾盆,食堂的地板上遍布湿漉漉的脚印。
尽管狄琛撑了伞,肩头布料却还是湿了一小块。
他扒拉着盘子里的蔬菜和米粒,语言系统仿佛一个正在冒烟的机顶盒,失灵似的讲不出话。
严向灯见他欲言又止,笑了声:“这两天被一个失恋的醉鬼拉出去通宵喝酒,是他告诉我的。醉鬼的话可信度不高,就当他在开玩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