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州谢氏能出来掌权的女郎,自然金尊玉贵,只怕族中儿郎都只能望其项背,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阴影?她究竟遇到过什么,才会养出这样的性情?
受了那么重的伤,却满心稳住局势,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。
全没有一点妙龄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。
如果说她不怕,也不会那么久了,始终紧紧在袖中藏着一把短剑没有松开。
“好。”
“但谢女郎,你冲我拔剑这件事。”
“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少年推开屏风,随意坐在她面前。
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显得眉眼有些凌厉,然而颊边几绺散落的乌发又化解了那股戾气,显得他像是一个在生闷气的寻常少年郎。
少年郎乌黑的桃花眼盯着她,好像要看得她心虚一般。
然而,谢庭训当然不会心虚。
她也坐了下来,从袖中取出帕子,慢条斯理叠好。
在她包扎上去之前,面前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,掌心托着精致得与他这个人格格不入的药瓶。谢庭训不由顿了一下,心中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,这双手很漂亮。
尤其是握着刀剑的时候。
很有力量,也很稳。
“这是什么?”谢庭训问。
卞九笑了一下,眼底流淌着金色的阳光,春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。少年支着下巴看她,语调带了几分慵懒,“上好的止血药粉。”
谢庭训说:“多谢。”
卞九收回了手,又说:“很贵的。”
“那不用了。”
谢庭训从善如流得很,垂首继续包扎了起来,只是只有一只手不太方便,她包得很慢。在她思考要不要将阿姮唤进来之前,便多了一只手捻住帕子角,抽走了手帕。
“要先洗干净。”
“洗干净之后再上止血药,否则会生腐肉。”
“谢娘子,你不怕疼吧?”
谢庭训下意识想说,不怕疼。
对方已经取下了腰间的酒葫芦,烈酒倒在伤口上,火辣辣地疼。
“怕疼也没用。”卞九先一步捉住了她要缩回的手腕,继续用烈酒洗干净伤口,察觉没有半点问题之后,才将药瓶里的药粉全撒上去,“这酒也不便宜,劳烦谢娘子,回头将两样与我的酒葫芦一并还给我。”
谢庭训疼得浑身发抖。
只觉得他好生啰嗦,好生抠搜。
还好生冒犯无礼。
谁许他碰她了?
谁许他直接给她包扎了?
可这双手确实十分有力,十分稳。
即便她疼得拼命缩回,对方攥得丝毫不动,灼热的指腹温度几乎要将她手腕的肌肤烫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