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娘连忙正色,恢复了几分矜持。
她撑着凭几,状似不经意地解释道:“闻名天下的剑客卞九,七姊姊没有听说过么?他行踪不定,常常一人一剑行走江湖,无论出现在何地何处,官宦士族或是庶人商贾都会将他因为座上宾。”
谢庭训若有所思。
昨日崔氏提及家中几个堂妹时,有些欲言又止。
最后只说,务必让她为她们做好榜样,要有谢家女该有的矜持和稳重,凡事三思而后行。
原来原由在此。
“谢家从不与寻常士庶往来。”谢庭训慢条斯理将长卷轴收起来,心中大概知道了叔母的担忧,又抽出九娘藏在裙摆下的杂书,“剑客卞九,我确实从未听说过。”
九娘张了张嘴,想要夺回书本和画轴。
但她有些没那个胆子,毕竟昨夜已经被耳提面命过,务必事事要以这位七姊姊为标杆。
“你若听说了,也会好奇的。”九娘忍不住嘟囔,她看了眼前霜女素娥般的谢庭训一眼,只觉得果然很没有意思,“书上说,见过他的女子,没有一个不为他的神采神魂颠倒……”
谢庭训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好端端的,做什么要为一个才见了一面的男子神魂颠倒?
究竟是何等轻薄浮浪的人,才觉得世间所有女子只需看他一眼,便会意动神飞。谢庭训对所谓的卞九连有一分好奇,听九娘这么一说,只觉得有些不喜。
“书上说的?”谢庭训很快反应过来。
九娘点点头,眼巴巴看着谢庭训手里的书。
谢庭训瞧她这副样子,有些想笑,却刻意板了板脸。
将几本书递给了阿姮,全没收了。
“你好奇卞九什么?”谢庭训脾气是很好的,从自己身后准备的礼物里翻出一柄短剑,抽出给三个堂妹看,“这是欧冶子铸成龙渊后所剩精铁所锻,想必九妹妹会喜欢。”
此剑色若霜雪,流光湛湛。
只出鞘一寸,便让人为之心神震荡。
九娘被没收书的那点不高兴,瞬间被抛之脑后。她忍不住伸出手,小心摸了摸,这才高高兴兴地收下,一面大大咧咧回答道:“自然是他仗剑走江湖的侠气和……”
“和什么?”
九娘脸红道:“我不说。”
谢庭训想了想,别说是少女了,便是少年也歆羡自在随心的游侠。
只是这卞九,听起来倒更像是个轻浮的登徒子。
“若是仰慕游侠,自己练练剑也未尝不可,说不准还有路见不平的时候。”谢庭训不想再提卞九之流,循循善诱,“何必空想一个见不到的人?”
“正是因为见不到,无需相处,才觉得有意思和好奇啊。”
“七姊姊,你难道不会好奇不一样的人吗?”
谢庭训无端又想起前几日,在渡口酒家里看到的一幕。那里坐着吃酒的人,三教九流,都是她从前接触不到的众生百态。
是会有些好奇的,她想。
可这些人和她长年养成的习惯相左。
注定不会有太深的交集。
“别的或许会好奇。”谢庭训顿了顿,心下一时闪过渡口轻佻浪荡白衣游侠,一会儿浮现九娘口中令所有人神魂颠倒的剑客,最终随口说,“卞九这般的,应当不会好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