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年赌,年年输。
“女朋友?”老张问他。
赵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。
韩谦是个狗鼻子,嗅觉高度灵敏,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。没分开的那几年赵郢试过许多种办法,无一成功。
后来演变到一下班就被韩谦抓着手嗅闻,他的鼻头又挺又尖,带着热腾腾的鼻息,热意在指间穿梭,检查着检查着就变了味。
有次赵郢上半身探到床外,脚尖踩着韩谦宽厚的脊背,暗示性十足地轻轻碾着。他玩笑着说这个时候适合来一根事后烟,话还没说完,下一秒立马被韩谦捉住脚踝。
“赵郢,我不喜欢烟味,而且烟抽多了阳痿。”
赵郢很像被点名批评后仍吊儿郎当毫不在意的差生,伸手摸了摸韩谦汗湿的发,“没关系,我又不用那儿。还是说你想换个位子?”
韩谦用英文低声骂了句脏,情到浓时,他从后面环抱着赵郢的腰,用一种赵郢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语气吻着他的耳垂,小声说,我只想你健健康康的,永远不要离开我。
“我宁可你死在我之后。”韩谦问道,“赵郢,到那时候你会不会难过?”
这种时动时停的做法弄得赵郢很难受,他哄着应了句会,韩谦又反悔了,说不想他那么难过。
赵郢忍得辛苦,咬着牙骂他屁事真多。
但是从那以后,赵郢真的少抽许多。
这段时间他经常频繁地陷入到有关韩谦的记忆里,仿佛在刻舟求剑,明明清楚地记得划痕刻在哪里,却永远找不回遗失的东西。
都是徒劳,都是无用功。
赵郢上一秒这么说,下一秒就刷到某个00后同事的朋友圈,是一张在寺庙拍的风景照。
这年头信这个的小年轻一抓一大把,拜财神,拜佛祖,义乌十几块一条的开光手串丁零当啷能戴一满手。
但有个信仰也不是多大坏事,慰藉罢了,赵郢心想。
一刷新,那条朋友圈多了条评论,罗廉开发的,问这家寺庙地址在哪。
那位同事回复得挺详细,赵郢把地址保存到备忘录,提前一小时下班开着车过去了。
寺庙并不大,名气和人流量也不是南水市最好的,门票十块钱一张,除了烧香还可以撸庙里师傅喂养的流浪猫。
赵郢摸了一路,朝佛殿点香拜三拜的时候还有一只肥橘围着他的裤腿蹭来蹭去。
他沿着台阶爬上去,登上万佛宝殿,看到佛前一左一右摆着两根成年男性手臂那么粗的蜡烛,已经烧了三分之二,被塑料材质的柱形保护罩包围。
赵郢拉着一个路过的师傅问这种蜡烛怎么供,和尚打扮的僧人摇摇头,说:“这个我也不清楚。”
“施主稍等,我把住持请过来。”
等待的间隙,赵郢跪在蒲团上端端正正朝佛像磕了三个头。他的愿望很简单——希望韩谦下辈子投个好胎,有个正常的爹妈,事业顺利,无病无灾。
一抬头,赵郢余光无意间瞥到蜡烛底座的一行小字:
信众韩谦,供于2023年5月8日。
这是他和韩谦正式离婚的那一天。
住持匆匆赶到,看赵郢盯着烛火发呆,和颜悦色地解释道:“这是佛殿专供的蜡烛,点燃之后,可为爱人、家人、朋友祈福请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