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那人腆着脸把右脸凑上来,蓝眼睛闪着光:“这边也要。”
“滚蛋!”赵郢无话可说。
韩谦总算从他身上下来,恍如一条离开洞穴的八爪鱼,光着上半身把那个装着他黑白遗照的相框拿走,纠结是扔垃圾桶好还是用打火机把照片烧了好。
“哎,别给我扔了。”赵郢将相框一把夺走,珍惜地擦掉韩谦印在上面的手指印。
“这是遗照,赵郢!”
韩谦贴着他的后背喋喋不休:“很不吉利好吗。”
“封建迷信。”在寺庙烧了大几百万的赵郢倒打一耙,“留下来做个纪念也不错,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样子。”
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一沓。”
韩谦说:“我妈妈那里有一本相册,装着我从刚生下来到八岁的所有照片,十几岁的也有几张,不多,最多的是我穿尿不湿拍的写真。”
“我没有看别人穿尿不湿的癖好。”赵郢淡淡道,“这种你就留着自己欣赏吧。”
他问道:“相册现在在哪?”
“唔……”韩谦双手抱臂地靠在放相册的柜子旁,“在我旧金山的家里。”
“那算了。”照片被赵郢抽出来,塞进钱包夹层。
“对了。”
赵郢进浴室准备脱衣服洗澡,韩谦也跟了过来,“你为什么要道歉?”
T恤的布料太软,此刻像一股拧起来的绳,绞着赵郢的手臂。这回两个人都有些“坦诚相见”的感觉了,赵郢尴尬得说不出话,没想到记性这么好,且具有宝贵的刨根问底精神。
他承认他的坦然都是装的,离婚后的每一天没有哪一次不在想念,连身体保留下来的本能都在告诉他迟早有后悔的那一天。
如果韩谦没有活过来……如果韩谦永远长眠,他会带着悔恨走到生命尽头。
“没有为什么,道歉不需要理由。”赵郢说道。
“可是道歉一定有有原因。”
韩谦说,“如果是因为你那不能说的苦衷,我接受你暂时的沉默。”
“我猜你不想我和你一起洗澡。”他拧着门把手,等赵郢的回答。
“没错,你可以走了。”赵郢难为情地向他挥挥手。
韩谦轻笑一声,走之前带上了门。
去往莫湖岛颠簸的两个小时,加上扎帐篷、爬山以及把廖彦川送到医院,赵郢的体力消耗殆尽,已经扛不住浓烈的睡意。
韩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,他整个人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,面部还盖着一本睡前催眠用的财经杂志。
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赵郢还做梦在热带雨林探险,没一会儿,路旁蹦出一只霸王食人花,类似植物大战僵尸大嘴花的外形,花芯的位置被一条黏腻的红舌取代,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脚踝。(ps:这是霸王花,审核没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?)
他在一点点地陷落,脚踝湿哒哒的,紧接着相同的湿意一路往上蔓延。赵郢想从食人花的嘴里挣扎出来,却不小心加深了被生生吞食的体验。
不上不下的感觉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,赵郢颤抖着醒了过来,睁开眼,多出来的那个人宽阔的肩胛将毛毯顶出拱桥的模样。
韩谦喉结微微滑动,须臾,他托着腮。
“是我吵醒你了吗,赵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