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进内室,来到一个平平无奇的桌案前,敲了敲桌上的茶壶,书架后出现了一方小小的区域。
崔望熙取下墙上的木匣,里面躺着一张柔软的帕子,像是女郎爱用的样式,他将锦囊与纸片放在帕子一侧,随后郑重地收好,关闭暗阁。
然后坐在桌前,点灯,研墨,提笔。
。。。。。。
新岁之后,宋撄宁与政事堂商议一番,准备以拥兵自重,藐视君威的罪名对岭南动手时,一封令她极为意外的消息被快马加鞭,送送入了京畿。
河东行省境内,蒲州河中府、平阳、雁门等地,遭逢百年难遇的大雪,房屋倒塌,州府粮仓告急,向朝廷求助。
宋撄宁盯着那份奏折,来回看了多次。
她清清楚楚地记得,将要入冬时特意询问了弹幕一次,史书上并没有什么雪灾之类的大事。
来不及深思,她立刻下了旨,让傅善平亲自去往河东,带上司农寺和户部的部分存粮,另一部分从附近州府抽调。
幸而京畿准备充足,不至于手忙脚乱。
傅善平心细负责,到达河中府后,快速着手了救灾一事,雪路封山难行,工部去年前前后后根据图纸造出的部分工具也派上了用场,局面在短期内得到了控制。
宋撄宁担心灾后种种疾病的出现,还命太医署也前去协助。
长昭二年河东的这场大雪,虽然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伤亡与损失,但却令她警惕起来。
至此,史书是真真正正的发生改变了,加上弹幕前一段时间的各样异常,其实不难猜出,是她的举动导致了这些变化。
从长昭元年的临风桥、万寿节,到诛杀云氏、王死,讨伐许长敬。。。。。。
一旁处理文书的崔望熙见她有些出神,不由问道:“怎么了?可是还在想河东的事?”
他走来,替她换了盏新茶,安慰道:“圣人勿忧,傅侍中到底是门下之首,户部也支援得及时,这几日传回的都是好消息。”
宋撄宁接过茶,端在手中,忽然问道:“若你当年未去延嘉殿,未遇到朕,如今会怎样?”
崔望熙颇为意外:“。。。。。。怎么会有此一问?”
他感觉到,自从雪灾一事后,撄宁常常有些心神不宁,可傅善平亲自前往前线,局面早已得到控制,根本不会惹她这样烦忧的。
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事。
“朕只是想知道,若从前的事有了变化,会对当下造成多大的影响。”
刹那之间,崔望熙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,奇怪的念头在脑中闪过。
宋撄宁想问的,根本不是从前的事,而是。。。。。。她所做的事。
“若我那日未去延嘉殿,未遇到太女殿下,我也仍会心悦你——毕竟,总会相遇。”
“可是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若圣人很多事情上未做选择,今日恐怕不是今日。”
宋撄宁执笔的手颤了颤,一滴浓墨落在白宣上,晕开一个小小的墨花。
“比如,若圣人未狠下心来夷云王二家,那么他们就会与各道勾结,危及皇位,若不讨伐剑南,许长敬总有一日兵临城下。”
所以,她将史书里的一行行字搅乱撕裂,将今日与未来重新书写,那么这场雪灾的出现,亦是情理之中的。
“你呢?”宋撄宁抬头起身,与他四目相对。
崔望熙的呼吸乱了一瞬,“。。。。。。我?”
“若朕坐以待毙,崔相会做什么呢?”她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,指尖轻轻点住他心口。
胸前传来细微的痒意,崔望熙不由得后退一步,扶住她的手腕。
“撄宁,我会。。。。。。”他垂下眼,挡住了眸中的波涛翻涌。
“崔相会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