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晚上,左宗宝借着给邬玺玥送夜宵时,把家里人对她的疑惑跟她提了。
邬玺玥瞥了眼他,“你们还看不清时局吗?如今北疆局势紧张,朝廷四处征兵,边关随时开战。打仗就需要钱,而能供应上足够军需用银的,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左家。所以,你们已无需再想什么门路,左家的资产根本保不住。”
左宗宝哪里想得了这么多,听闻是朝廷要钱,他心中起急,这消息若让祖母知道,那老太太不得被急出个好歹。
“那指使左宗宣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,就算他代表朝廷,代表皇帝,总也有个人名儿吧?”
见邬玺玥不说话,他拉着她的手摇晃,“娘子,你就告诉我吧。要不然我没法跟祖母交代,回头她又来寻你的麻烦了。”
邬玺玥垂下头,若有所思,“非是我不告诉你,只是,我敢说,你们也未必敢知道。”
左宗宝不解,“这有什么不敢的,娘子你就告诉我吧。”
邬玺玥沉思半晌,“好吧,既然你想知道,我就告诉你。他是当朝阁老的幼子,董承泽。也是琼楼背后的老板。”
“董承泽~”左宗宝低头默默重复这个名字,好似自语,“阁老我倒是知道,可这个董承泽,却没听过。”
“其实这个人,早在十三年前就犯下重罪被判以极刑,却因为董家的权势他活到了现在。”
左宗宝低下头,一脸认真的若有所思。
邬玺玥以为他在思考这件事的严重性,不想他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,“娘子,十三年前,你也不大吧,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?是谁告诉你的?”
他抻着脑袋隔着桌子,烛光下他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狐疑的光。
邬玺玥:……
脑回路果然与人不一样。
她想了想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还是别说出穆云川的好。
“没谁。”
“啪!”见她不说,左宗宝忽然拍案而起,脸胀得通红,两片嘴唇蠕动半晌,最后目光扫到她肚子上,咬牙半晌硬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“哼。”他闷了声,气鼓鼓的走了。
邬玺玥一头雾水,怔怔看着他大步走出院子。
喝!几天不挨揍,长脾气啦?
这呆子发的什么神经?
***
当得知左宗宣背后的人竟然是董承泽,花厅里的几个人瞬间都傻了眼,竟不知其还活着。
当年这家伙被处以极刑时,那可是震动天下的,为此董季还被赞许大义灭亲呢。谁想竟是这么个结果。
老太太最后那点儿希望破灭了,纵是再有钱,又如何对抗得了朝廷。没有被寻个名头判处抄家已是祖先庇佑了。
江平燕当时与杨氏使一眼色,杨氏会意,而后转向老太太道:“姑母,本来我们这趟来就是为了帮姑母化解困境的,但是现在看来,这件事已非我们能解决之事了。那么……”她回头又看了眼江梦珠,“我们家中也有许多事要做,就先回去了。”
闻言,老太太神情稍有凝滞。
世态炎凉的事情她见得多了,自是明白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,只是不想自己娘家侄子也如此现实,知道左家遭逢变故,是连多一夜都不想呆了。
她勉强保持着体面,不舍的看向江梦珠,“珠儿,你也不小住几日了?”
江梦珠绣眉微蹙,回眸望向父母。
江平燕挤出一抹笑,道:“不瞒姑母,珠儿前几日就与老家一个秀才订了亲事。那秀才家中虽不富裕,不过文采不错,他日若能走入仕途,也算是珠儿的福气。”
老太太彻底失望了,不过想想也是,人家放着秀才正妻不做,跑来与你一个即将破产的纨绔子做妾,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?
老太太也没再挽留,拉住侄孙女的手,“唉,终是我们左家无福,得不到这么好的珠儿啊。不过,姑婆也希望你日后万事顺遂。做了别人家娘子,也别忘了时常来看望姑婆。”
“姑婆……”
一屋子人不禁潸然啜泣。
*
夜幕下,老太太和左宗宝送江平燕一家上了马车。
马车开动,江梦珠打开车帘朝站在左宅门前的老太太和左宗宝挥手,眼中隐隐含泪。直到渐行渐远,再看不清了才放下帘子坐正。
江平燕看女儿双眼通红,泛着泪光,诧异道:“珠儿,你不会是真的心悦于宗宝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