粉雕玉琢的,就是没什么血色,像个胖乎乎的瓷娃娃,很可爱。“他为什么会成这样?”按理说,班小轩成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怎么会突然闹到魂飞魄散的地步。班仪还是没说话,她没有眼睛,但是楼烬觉得她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。就在楼烬以为班仪不会答的时候,她突然道:“他和一般的鬼不一样,是死去很久才成鬼的,找到他的时候,他缺了一魄,没法修出鬼形。”缺了一魄。楼烬心念一动,在榻前蹲了下来,又道:“恕我再多嘴一问,方才那个男子是谁?”班仪:“你问题挺多。”楼烬一笑:“非问无以广识嘛。”“拿了杯子赶快走。”班仪不想多说。楼烬却没有动,他凝视着班小轩短而圆润的胳膊腿,有些出神。此间万物,无论人兽鸟禽皆有三魂七魄,若是人缺了则或痴或傻,若是鬼的话,就和这个小男孩一样,化不了形。不全的神魂只能像方才那些小光球一样散着,须得找到一个容器一样的东西将这些灵魂容纳进去。班小轩的这一副身躯便是这样的一个容器,应当是班仪专门替他精心炼制而成的。这有一个隐患,那便是这些魂魄随时都有离躯而去的可能。就比如这次,班小轩的魂魄离开了这一副身躯,差一点就转世去了。看这架势,应该也不是第一回了。就连身为冥界之主、修为通天的班仪都没办法。楼烬突然有点同情这个班小轩。在注视下,班小轩的指尖动了动,眼睛继而慢慢地睁开了。楼烬回头,对班仪道:“他醒了。”于是班仪走近,站在楼烬身侧,俯下身去摸了摸班小轩的脑袋,又爱怜地用额头碰了碰他的。班小轩乌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,好像还在适应着这副躯体。他的眼神停在了楼烬的身上,看了一会,忽然小嘴一张,脆生生叫了句:“爹!”楼烬:?班仪的身形猛然一僵。下一秒,炸了。“兔崽子乱认什么爹!你老子在这呢!”只见她猝然起身,身形骤涨,整个脸几乎都要朝内翻了进去,只瞬息工夫便陡然变了一个人。这是个面容和善的男子,年不过三十却蓄有长髯,眼神也很温和。不同于班仪的暴躁,他慢慢扶起班小轩,缓声道:“小轩,爹在呢。”班小轩迷茫了,看了看楼烬,又看了看男子,最后还是冲着男子甜甜地叫了声:“爹!”男子笑了,在班小轩脑袋上揉了一把:“乖儿子。”楼烬是第一次见千面人幻象,难免多看男子两眼:“你就是冥君的夫君?”“不才武高,阁下是……”“楼烬。”武高便抽出手,冲楼烬作了一礼。很客气,像个读书人,但又带着些修士的气度,令人如沐春风。班小轩二人说话时,班小轩的眼神满屋子转,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江灼,也指着他叫:“爹!”“那不是爹,小轩不可乱叫。”武高极有耐心。班小轩点点头,又指着容嘉:“爹?”楼烬怀疑这小孩是不是就只会说这一个字。武高还没说话,容嘉却是被这一声叫醒了,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瓷娃娃瞪着黑洞洞的眼睛指着自己叫爹,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醒。眼见着他眼睛一闭就要重新躺回去,楼烬道:“别睡了,起来认认爹。”容嘉:“啥?”楼烬被气笑了:“不是,我说起来认认人。”……都让这小孩给带跑偏了。楼烬指着小男孩说:“这是冥君的儿子,叫班小轩。”又示向武高:“这位是冥君的丈夫,武高。”容嘉很懂礼貌,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:“冥君丈夫好。”武高还是那样笑着,让他不必多礼。如今,既然事成,楼烬也能拿着玉冥杯回去跟易明交差了。于是他让容嘉把杯子收起来,随后慢悠悠站起了身。似乎是看出楼烬的离意,班小轩抓住了他的袖子,口中爹了个半天,又指了指江灼,又是一连串的爹。楼烬一个字都听不懂。武高一手搂着儿子,竭力翻译:“他大概是说……这位仙长身上有伤,不便舟车劳顿?”楼烬心道佩服,口中却说:“不劳顿,我们这就走了。”他上前抱起了江灼,走到门口,又回过身来:“武先生认不认识一个魔,修为极高,貌相极好的?”“魔?”这一问太过突然,武高先是一怔,旋即笑道,“要说貌相极好,我倒想起一人。”楼烬:“不知是什么人?”武高道:“他叫赴烟。”赴烟?“魔君赴烟?”“正是,”武高捋了捋胡子,“现在也就他一个了,以前——”他话没说完,后半句骤然没了声。楼烬还在等,而武高则沉默了一会,然后无奈地笑了笑,自言自语道:“好好好,我不说。”“我知道了,不跟他们多说。”“娘子消消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