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衫浸在刺骨的河水里,江离往袍角那片泛黑的血污上抹了好几下胰子。
姜鹤羽静静看着他,咀嚼的速度逐渐慢下来,半晌,问:“廖平会怎么样?”
江离感觉泡在水里的手指似是被冻得抽筋,下意识想掩盖那团血迹,却又生生止住。
何必呢,她已经知道了。
“会死。”江离声音低沉,几乎不带任何情绪。
“哦。”
姜鹤羽应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
漫长的沉默,四周静得只剩江离揉搓衣物发出的轻响。
良久,他站起身,将两件袍子绞干,看了眼依旧盯着远处水面的姜鹤羽。
“走吧。”他打头走在前面,在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的阴影中,用有些飘渺的声线问:“阿羽不觉得,太残忍了?”
姜鹤羽回过神,跟上他的脚步,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还在说廖平的事儿。
她淡淡道:“药不够,死的只会是更多人。”
江离紧绷的双肩似乎在一瞬间松懈下来。他放慢脚步,任由她习惯性地靠过来,轻声斥道:“懒骨头。”
姜鹤羽:“懒人有懒福,不懒你还哪有机会帮我洗衣服?”
江离哼笑一声,拿过她捏在手里的半个石榴,递到自己唇边。
冬日炫白的日光笼罩着一高一矮相携而去的两道身影,有种莫名的和谐。
马蹄声由远及近,一道清朗声音传来——
“姜娘子!”
……
“你是说,你们在山脚下也发现了很多蛇?”姜鹤羽眉心微蹙。
“是,我们的驻扎营地随处可见,并且都是毒蛇。好在昨日我将你的药方带回去得及时,这才堪堪控制住了伤亡人数。”
彭青梧面色严肃,“这不正常,驻扎地人来人往,蛇群怎会如此明目张胆?”
“有人为的可能性吗?”姜鹤羽接过秦阿婆给她端来的菜粥,顺嘴问,“你吃午食了?”
彭青梧低笑一声:“你吃吧,我刚刚在路上吃了些干粮。”他挨着姜鹤羽身旁坐下,又继续问道,“人为……人如何能控制这么多蛇?”
“我也不知道,只是猜测。”姜鹤羽搅拌着粥,碗中突然被放进一只烤得焦香的野雉腿。
她偏过头,冲江离笑笑:“谢谢阿兄。”
“跟阿兄客气什么。”江离摸了摸她的发顶,转头客气道,“彭校尉也来一只?”
彭青梧:“倒也不必。”虽然闻着是挺香的,但看这周围还有老妪和孩童,他再厚的脸皮也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夺食。
没错,彭青梧来得不巧,正好碰上姜鹤羽几人吃午食。但他丝毫不觉尴尬,毕竟这次能坐在姜鹤羽身旁,这便是又近了一步。
“抱歉,是我疏忽,忘了校尉可能吃不惯这野味。”江离淡淡应了,将另一只野雉腿递给在喂钟兰吃饭的秦阿婆。
姜鹤羽闻言,瞟一眼彭青梧一身闪闪发光的铠甲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,心道确实,世家公子就是讲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