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他和蒋萤在一起的时候,心灵总是变得很平和。可惜他那?时候并不知?道这种?奇异的平静来源于一种?纯粹的爱所带来的安抚。
遇见蒋萤时十七岁,与她恋爱时十八岁。
他曾以为自?己的聪慧足够弥补年纪轻所带来的阅历不足,但?当爱来临的时候,他却不认识那?东西。
没见过,不认识,错过了。
冰冷的水灌入喉中,陆之奚吞下药片。
药物抹去了刚才那?些激烈的念头,他对世界的感知?蒙上一层薄薄的雾。
他的灵魂好像飘在了这层雾上,看见自?己所有被蒋萤牵动的喜怒哀乐都在薄雾之下翻涌,无法再触及他的意志,而?他只剩下空落。
空落的、寂寥的、荒芜的、无趣的他。
每天的日程都是如此,他像一个被设定了重复动作的程序一样生活着?。
就?连梦境也?如出一辙。
末日或者灾难的梦境总让人?产生强烈的危机感,命运未卜和离散分别的感知?强烈到令人?窒息。
陆之奚入睡后,再次在梦里逆着?人?群寻找他心心念念的人?。
在梦里,他终于褪去了白?天冷静自?持的表象,反复地询问每一个面目模糊的路人?。
你看见我?的萤萤了吗?
你看见我?的萤萤了吗?
你看见我?的萤萤了吗?
。。。。。。
药物能让他陷入睡眠,但?活跃紧张的思维却使他经常徘徊在半睡半醒之间,于是陆之奚在此刻总是难以分辨哪些是梦境,哪些是回忆。
真真假假的画面混杂在一起,像一个灰暗巨大的迷宫,将他牢牢困住,反复折磨,没有出路。
第二天醒来时,天尚且是蒙蒙亮,外头下起了大雪。
五点开?始体能训练,七点回到住处时,助理雷蒙已经拿着?咖啡在会客厅等候,向他汇报今日行程和家族企业数据简报。
佣人?把早餐端上,雷蒙盯着?陆之奚盘子里水果奶酪,久久说不出话?来。
“怎么?”陆之奚瞥了他一眼。
雷蒙诚实地说:“如果一个人?一整年的早餐都只吃同样的东西,这很creepy(怪异)。”
他很快意识到自?己不该在年轻老板面前?说这样不合适的词,但?陆之奚看上去并没有生气的意思。
他只是说:“把一月第一个周的安排调整一下,我?要休假。”
按照医生的建议,陆之奚让雷蒙安排出行去滑雪。
事实证明,换一个环境并没有任何的用处。
他像个被诅咒的人?一样,肩头和心头都被东西重重的压着?。
标志着?双黑菱的雪道坐落在树林之间,两侧的针叶林像一具具鬼影伫立在雪堆里,有的坡度甚至到了六十度,乍一看像是垂直的悬路。
急速的滑行和冰冷的空气稍微带来了活着?的感受。
陆之奚在雪场用这种?不要命的玩法分泌内啡肽和多?巴胺,终于在第五天出事了。
骨折是肯定的,身体撞上树的时候,身下恰好是一块刃面尖锐、被雪浅埋的石头,但?因为浑身都疼,到底哪里伤最重倒分不清了。
医疗急救人?员找到他的时候,陆之奚的腰腹几乎都被血浸染,思绪模糊,只听见有人?问他的紧急联系人?。
没有紧急联系人?。
等被抬上救护车后,吸了氧气后,他才提起一丝力气,让身边的护士给艾米丽打电话?。
陆之奚的意识只剩下琐碎的片段——刺鼻的消毒水气息,医护人?员急促的脚步声?,担架床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冰冷尖锐的声?响。
他被固定在床上,面色苍白?如纸,半垂着?眼皮,琥珀色的瞳孔一片黯淡。
“存在内脏出血的情况。。。。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