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从那么高的船灯往下跳,除非有十足的把握,否则稍有不慎,他就会和她一起摔死。
也许是她猜疑的眼神太过明显,霍执忽地出声,“我知道有人在准备行刺,但没料到他竟会这么不计后果。”
不错,这场行刺是不计后果的。
上巳夜,百姓都出来看灯,这样密集的人群聚集,格外需要金吾卫疏导,更要严密提防人群里的骚动,以免引发大规模的踩踏事件,造成百姓伤亡。
这群人动手时,是在人员密集且没有太多活动空间的花灯船上,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果,更是不堪设想,恐怕这几日京中各衙署都要连轴转,才能消解这场灾厄。
这不会是霍执想要的结果。
想到这里,她看住霍执的眼睛,“所以,太傅已经知道是何人布局,对吧?”
霍执沉默了一下,没有瞒她,“是。”
“是长留王?”
“是,”霍执给火堆旁的衣服们翻了个面,“长留王有反意,前些时候,府中又新增了三千部曲。”
似是知道她如今对募兵还不太清楚,他多解释了一句,“今年初,州府重新募兵,长留王在封地长留私募过兵丁,亲王私募兵丁并非只有他一人,只要闹得不是太大,州府便不会专门上报。自从长留王坠马之事后,这些私兵被秘密征兆进京,这些人开始时只是以春猎之名留在城外,因着上巳日出城踏青的人多,我猜到他们会乔装成出城百姓混入城中,但没想到他们进城得知陛下出宫观灯,竟直接动手了。”
李韫欢听他说话,抱膝坐在干草堆上,觉得冷,又朝火堆处靠近了些。
那件中衣披在身上,虽能抵御冷意,可半干不湿的贴在里衣上,她总觉得那湿意在顺着里衣衣料往皮肤里面钻。
身上冷意一阵连着一阵,比刚醒来时更为猛烈,手也凉得很,她抬手往掌心呵着热气,用力搓了搓手,冷到发僵的手勉强有了些热意。
但是不够。
她再次往火堆边挪。
距离已经极近了,火堆外焰几乎能烧到她的脸,有崩出的火花儿落在垂在外面的衣袖上。
她还想再朝着火近一点。
“当心!”
身子被人猛地向后拦,她重新跌到干草上。
“……霍执,我冷。”
她扶着霍执的手臂,她觉得霍执靠过来时,身上的热气像火一样烘着她。
很暖。
她用全力贴住霍执,恨不得顺着他敞开的怀抱,一直钻进他身体里去,将他当做一床最厚的被褥,把她整个人都卷住。
也许是她太过用力,霍执被她钻的不时向后仰。
“陛下再坚持坚持,等火再烤一烤,衣服就会更干些。”
她紧贴着霍执,于是霍执的声音就不像传在耳边,而是横冲直撞的震进她的耳朵里。
她视线转到火堆上,霍执不知从哪拣来很多枯枝,这些火源源不断的烧着,只要注意着添柴,看情形是可以一直烧到天亮。
无论是用来取暖,还是烘干湿透的衣服,都足够用。
只要衣服烤干了,他们就不必非留在这里,出去或许能在半路就和霍闻他们相遇,然后即刻回宫去。
但……
“太慢了,”她还在发抖,拉开他单薄的里衣,让那件衣服也包裹住她,然后催他,“霍执你想想法子。”
以前她在宫里也受过冻,忘了是哪个皇兄继位的时候了,那个皇兄和霍执对着干,背着霍执暗中集结一批人马,想要将霍执骗进宫杀掉。
最后计划自然是落空,霍执大怒,关了皇兄紧闭,宫里人以为皇帝这一脉要完了,揣测着向霍执表忠心,就从用度上苛待他们。
那时候正是冬日,送来永阳宫的炭火少得可怜,赫连他们不敢多烧炭,那几日都是只确保寝殿里稍有些暖意,然后给她搬来一层一层的被褥,把她包在里面保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