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眼整座皇宫,也只有皇帝才会使用龙纹,这一点没人敢僭越。
赫连氏仍是面色焦急,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,“要不……我们先去告知皇后?”
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,语速飞快,“对,对,不如就去告诉皇后吧!皇后是霍氏出身,即使陛下真遭遇不测,看在皇后腹中皇子的份儿上,霍中书应该也会仔细权衡的!”
“不能告诉皇后,”李韫欢直截了当的否决,顿了顿,却又补了一句,“嘉福殿一定要去,但要说的不能是这件事。”
赫连氏听糊涂了,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
其他人也纷纷目光疑惑的看着她。
李韫欢叹了口气,说,“宫中有喜,向来关乎立储等大事,不可轻率待之。前几日,医官虽有定断,但皇兄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,便是霍氏也未必知晓。若现在将陛下的噩耗告知皇后,惹她动胎气,失了胎儿,霍氏一定会追究此事,到时无论因为什么,我等都难逃其咎。”
赫连氏等人只是在宫中当值,哪里分析得出这其中厉害,光是听着已经六神无主,顾不上许多,急声问着,
“那……殿下…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“不如……趁乱逃出宫去?”
赫连氏忽地想到一个绝佳地点,“奴婢祖籍江州,当初的家产虽都被查抄,却还记得那边的风土人情。不如我等趁乱护送殿下逃到江州去,将来日子虽清苦些,总比留在宫里提心吊胆要好!”
春溪等人听到这话,思虑跟着跑走,忙里偷闲竟真的开始打算起来:
“虎贲军眼下只把守在靠近千秋门一带,后面仍是小黄门在值夜,奴婢知道有条小路直通西园,这些年少府在西园修缮之处不多,有些宫墙下还留有猫儿狗儿扒出的墙洞,从那里出去,就能悄悄逃到宫外。”
“出宫以后呢?宫外没有虎贲军,却有金吾卫……”
“金吾卫又不知道我们是从宫里逃出来的,把这差事交给赵安,赵安一定能代我们搪塞过去……”
“听说出入城池需要文牒和过所,我们去哪里能弄来这些……?”
眼见着众人越说越远,李韫欢抬手示意众人噤声。
“现在即便能出宫,可能也是死路一条。”
众人目光一颤。
“想活命,只有拼力一搏。”
赫连氏唬了一跳,“阿韫,你的意思是,要我们杀……杀出去?”
李韫欢笑着摇摇头,而后神色忽地变得凝重,“其实,要想让霍氏不从宗室里另选新君人选,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“可、可陛下如今生死未卜……”
赫连氏猛地看向她,“难道说……不、不可能的阿韫,没有这个先例,即使霍氏不选新宗室,他也只会把宝压在皇后腹中的孩儿上,不会选一个公主——就算当真选了公主,皇后的孩儿总会出生,霍氏难道会为了公主而放弃带有霍氏血脉的皇子吗?到时少帝登基,太后垂帘,公主又要如何自处?下场只会更糟!”
这一套说辞不无道理,李韫欢却不以为意,只道,“所以才要拼力去搏。”
她这次目光里带着审视,看向赫连氏等人,“人各有志,是走是留我不强求,若是想走的,现在就可以走,我只当不知道;若还要留下,搏一搏前程,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。”
殿内有人目光动了动。
她看过去,随即收回目光,“人生一世,艰难苦多,总要为自己多挣一条活路。”
短暂的沉寂过后,赫连氏率先回应,“奴婢是看着殿下长大的,这话虽有不敬,却是奴婢的真心话——在我心里,已将殿下当成亲生孩儿来看,哪怕到最后一刻,奴婢也不会撇下殿下不管的。”
春溪、丹遥等人全都俯身叩拜下去,“奴婢誓死追随殿下——”
碍于殿外时不时有虎贲巡查,众人的声音并不高,整齐划一的轻声细语恍若阵前宣誓,自此刻起,他们的性命就全交托给她了。
李韫欢压下心头的重重激荡。
那些迷茫、顾虑、未知……全部融成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。
她就像坐在庄头的赌徒,豪掷出全部家当,赌一个不成功就粉身碎骨的局。
她的目光在殿内众人的脸上扫过一圈,最后停留在回禀宫中情况的小黄门脸上。
赵安不解其意,忐忑的盯住她,生怕错过什么问话。
“你刚才说,霍中书拦了要出宫的郑太常?”
赵安飞快的点头。
李韫欢:“想个法子,让郑拙知道这件事,现在就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