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“是影一。”
那时,一直默不作声的曲臻抽空插上了这句。
她想,刺杀令期限已过,她既与影一无缘再见,也没必要再替他隐瞒了。
只是,曲臻没曾想,“影一”二字一经出口,面前的三个男人竟齐刷刷看向了她。
“什么?”徐怀尚最先发问,“影枫那小子,就是影笙会排名第一的金袍杀手?”
“嗯,他亲口告诉我的。”
“那他准是在吹牛!”郭盛却大手一挥道。
“为何?”曲臻不解。
“我听闻那金袍修的是至阴剑法,沾不得活人的阳气,故此也断不会与人同行。”
“什么歪门邪道,”徐怀尚揶揄道,“你从哪儿听来的?”
“别听他胡说,四年前只身闯入沈府,于三重围剿、数十守卫中直取目标首级的不就是那金袍?若近不了活人,还怎么做杀手?”
“那大概不是他,”一旁的曲臻打了个岔,“据说影笙会杀手排名更迭频繁,若是四年前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就是他。”一旁的李墨却一脸笃定,“曲小姐久居七襄,想必对那金袍刺客的故事听得不多,影笙会杀手位序虽常年更替,但唯有这影一的位子,五年来都不曾变过。”
“你还真别说!”
如今,再回想起鹿岭之行,徐怀尚方觉回韵悠长。
“臻儿,你记得吧?那小子猎狍的时候身上都不曾溅上一滴血,再者。。。。。。”
徐怀尚话出半句,突然意识到他自己也险些死在影一手上,便将后头称赞的话又尽皆咽了回去。
“对了,二哥!”
这时,郭盛的声音复又响起,他兴致勃勃道:“我听闻那金袍身长五尺,剑走无形,远看宛若一只矮脚瘦猴,环眼之下有颗枣核大小的黑痣,痣下毛发丛生,面容难辨,还有人说他脑袋与身子接连在了一块,看不见脖子便难取命门,此话可真?”
未等徐怀尚作答,曲臻于脑中绘出郭盛口中之人的样貌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你说的这哪里是人?是妖怪罢!”
影一身长少说也有七尺,且威仪挺拔、矫健精干,眼角泪痣如朱砂一点,挂在那对锋利的眉眼下头,有种说不出的魅惑。
所谓“毛发丛生”,便更是无稽之谈,那张脸干净得有如玉面书生,脖颈修长如鹤,与市井传言简直毫不沾边。
“如此说来,曲小姐怕是弄错了。”
徐怀尚目光下视,接着沉声道:“我们在鹿岭遇见的八成不是金袍,而只是个寻常黑袍。”
他还是不愿相信,自己曾叫金袍盯上过,而若他真如坊间说得那般乖戾记仇,那鹿岭山下自己夺来的那块肉,可能被轻易遗忘?
季恒书坊内,桌前两人各怀心事,可立于桌边的郭李二人倒借着影一打开了话匣。
——“所以说,影笙会排名第一的杀手眼下就在梦州!怪不得这几日七通口那群泼皮无赖都销声匿迹了,连收租的房东口气都亲和了不少!”
“估计也是轩辕宴快到了,影笙会顶尖的杀手都要集合参与武试选拔,争取护驾名额。”
——“不过我听说那个影一,从来只接刺杀令,不接护国令!”
“怎么可能?所谓‘赏金杀手’,杀人放火都只是为了赏金二字,谁能放着丰厚的护国赏金不要,硬着头皮去做那些命悬一线的事?”
——“要不说他是影一呢!我听说啊。。。。。。”
起初,曲臻只是事不关己地听着,可听着听着,她脸上的笑便跟着那一桩桩传闻僵在了嘴边。
她想,若影一真有这等本事,那她三日前抵达梦州时,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哥哥寸步不离地守在郭李二人身边,岂不是也险些断送了他的性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