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记得他的人都死了。
死在了他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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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雨过天晴,曲臻在前堂和徐怀尚喝过早茶,决定和他一道去探路。
听掌柜的说,这下山道上有处土坑,一到雨天就和了稀泥,极难通行,若是那泥坑已被晒实,下山便不成问题,若还没有,心急也没用,除非你会飞檐走壁,否则还是在店里多待些时日得好。
新雨过后,遍地蓊郁。
古铜色的盘山路上,曲臻提裙小心行路,徐怀尚从旁不时打量,目光彷徨着扯起了话头。
“臻儿姑娘欲往梦州,所为何事啊?”
“为家父治丧。”
曲臻低头应过,下意识与徐怀尚保持了一段距离。
“节哀。”徐怀尚顿了顿,接着问,“所以臻儿姑娘家在七襄,令尊在梦州是为官还是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做些小本生意。”
曲臻答得有所保留,而后抬眼观察徐怀尚的反应。
昨夜,她听闻对方姓“徐”,便有意过问了姓名,结果也如她所料。
此人名为“怀尚”,且赶路有影笙会杀手相护,理应从事官职,再者,看他行事谨慎言辞含蓄,身份怕也不便透露,曲臻便没再多问,眼下他主动攀谈,或许是个摸清底细的机会。
“徐大哥呢?”曲臻便问,“此去梦州意欲为何?”
“一次良机。”
徐怀尚答完,又将话头扯回到曲臻身上。
“臻儿姑娘家中,可有兄弟姊妹?”
“家兄大我三岁,眼下已在梦州等着了。”
能聊到哥哥曲恒,正是曲臻求之不得的,她想,若徐怀尚得知自己在梦州有亲人相候,今后若要同行,对她也会客气些。
“那令尊的生意,此后也该交由令兄接手?”
曲臻停下脚步,目光深长,似笑非笑。
她问,“为何倒不能是我?”
徐怀尚闻言轻笑两声,“是徐某见识浅了,只是这女子行商贾之事,确实不算常见。”
“虽是不常见,但世道总归要靠人来改变。”
曲氏本为农户,而今能荣升书香门第,全靠曲伯康一人在梦州十年如一日的打拼,而她身为曲家嫡女,又为何不能?
然而,曲臻嘴上不饶人,心里却清楚的很——父亲之所以愿将书坊交由她打理,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个“不争气”的儿子。
彼时,鹿岭山北曲径通幽,林中唯有鸟鸣窸窣。
倏地,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马嘶,曲臻抬头望去,不知那声音是否只是错觉,脚步却下意识加快了。
曲臻与哥哥曲恒相差三岁,年少时,曲恒一度将母亲之死怪罪在妹妹身上,平日也与父亲曲伯康一样,鲜少亲近曲臻。
但毕竟手足同源,曲恒与曲臻的喜好虽是大相径庭,但在追寻所爱之事上,却有着如出一辙的偏执。
年少时,曲臻若在私塾生事、或因贪读误了女红,曲恒便会掏出戒尺敲打她的手心。
每每受罚,曲臻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依旧闷不吭声,但如若曲恒弄丢她的书、或是不经准许便碰了她的马,比他矮上一头的曲臻就会变成一头发疯的野猪,满院追着他拳打脚踢。
曲府管家常说,九子母神定是在送子时搞错了顺序,颠倒了曲恒与曲臻的性别,才叫这两个孩子的性子与嗜好如此有悖伦常。
曲臻身为女子,却偏好诗文骑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