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如此,贺昀昭懒得再同她周旋,干脆让她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,全当从未见过。
他静静等了半天,没有听到答案,于是勾了勾唇角,眸底一片讽刺之意。
说得天花乱坠的,果然还是不敢应。
只会巧言令色的人,他见得多了,根本没什么好意外的。
贺昀昭没耐心再等,冷然开口道:“既然你……”
“我敢。”
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。
黑暗之中,贺昀昭看不见聂枕月表情,只能听见她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,声音清亮,重复了一遍:“我敢。”
“大人,说好了,七日的时间,若是查不出来,我自会离开弭劫司。从此山高水远,绝不再相扰。”
骤然间,火石击打的声音响起,零星火光霎时迸发出来。火星落入灯盏,微微一颤,明黄灯焰吞吐而起,顿时驱散暗影,照亮屋内每人的神色。
“好了好了!大人,找到油灯啦!”高乘欢天喜地,哈哈笑道。
贺昀昭却恍若未闻,眼睛一眨不眨,神色怔忪。
目光所及之处,那姑娘白衣乌发,明明只露了一双眸子在外面,眸中却似亮得莹莹光辉,映得她整个人都鲜活明丽。
其实,说完这句话,聂枕月自己心中也忐忑。
七日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短到她须得用这几日时间摸透一种从未见过的毒;长到几乎凝结了她过往两年每一个日夜的夙愿。
这两年的一分一秒,聂枕月都不敢回想,她只清楚,余生她绝不愿再那般度过。
若是离开弭劫司,凭她自己,无权无势,再想翻案便几乎是不可能之事。
所以,七日时间,她赌自己一定有办法查个水落石出。
凭她读过的每一本古籍、采过的每一株草药,诊过的每一位病患。
凭她曾是人们口中的“神医娘子”。
出神间,贺昀昭默然转身走出殓房。不知是不是聂枕月的错觉,在他与自己错身而过的一瞬间,似乎听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:
“白衣裳跟你一点也不搭,丑死了。”
*
案上书卷散乱堆叠,几乎占满了整个桌案,案角处还剩一截白烛,眼看着快要燃尽了。
柳绿走进来时,看见的便是聂枕月坐在案前,面前摊开一本书。一手拿着漆黑木盒,一手用指尖一行行掠过书上文字,紧蹙着眉头,连有人走近的声音也浑然不觉。
自从那日与贺昀昭定下七日之约之后,如今已经过去两日了。
这两日里,她干脆就住在弭劫司里,从早到晚都在埋头翻查医书。而柳绿身子也一日比一日的好了,如今已能正常行动。
“姑娘,已经快到丑时了,你还不睡吗?”她俯身下去,轻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