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他说完,聂枕月猛地抬起头来。
红着眼,沉默地盯着他,眸中泪光闪烁。
贺昀昭的话在喉咙卡住,皱起眉头。
怎么回事,不过是让她摘个面纱,丑便丑呗,有什么好哭的。
“大人!大人!”一道声音猝然从远处响起。
高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站定,正色道:“大人,方才有传信称,今日御史台中丞韩大人在府中突然倒地暴毙!”
闻言,贺昀昭神色严肃起来:“怎么回事?”
“陛下特命弭劫司查探,下官已差人封锁消息。”
他点点头,转身便走。
“对了……”他脚步一顿,转过头,“你这承尘漏的水都要把屋子淹了,收拾收拾,今晚迁去弭劫司。”
聂枕月闻言一怔,望着他的背影,弯了弯眼睛。
“大人,您当真要用她啊?不怕她心怀不轨?”高乘跟上来,不放心地小声问。
“去去去,”贺昀昭一脸嫌弃地把他推开,“离我远点儿,熏死了。”
一边说,一边在心中冷笑。
信什么信,当他蠢吗?
此女如此蹊跷,又对自己身份闪烁其词、诸加隐瞒。他是中毒嗅不出味道了,又不是脑子毒坏了,怎么可能信她?
但既然她为了留在弭劫司,不惜冒死给他下毒,那假意留下她也无妨。
他倒要看看,她的狐狸尾巴能藏多久。
*
蟾光如练,街巷静谧,朱门内传来切切恸哭。
聂枕月跟着高乘走进御史中丞府内,绕过清池凉亭,沿着青石铺地的游廊穿行,渐渐走近正房。
一位青衣男子原立在门前,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。
“景侍郎。”高乘行礼道。
聂枕月看了他一眼,心中了然,亦屈膝行礼。
刑部侍郎景殊玉。
她在宫中时曾见过此人,据说是丞相得意门生,英年才俊,卓荦不群。
“高校尉。”景殊玉点头回礼,眼神落到聂枕月身上,“这位是?”
“哦,这位是弭劫司新聘的医师,名唤——”
“阿月。”聂枕月接上,再行一礼,“回景侍郎,民女名唤阿月。”
景殊玉点点头,眼神不留痕迹地打量她一眼,轻声问:“朗夜无尘,为何要戴面纱?”
聂枕月垂下头,避开他的视线:“民女……”
“她自称丑陋,怕见人得很。”一道声音从旁边懒洋洋响起。
聂枕月讶然抬眼,见贺昀昭从身后匆匆赶来,踏过门槛,路过时瞥她一眼,脸色不悦道:“谁让你来了?”
说完转向高乘,冷道:“你把她带来的?”
不等高乘回答,聂枕月率先出声,语气低落:“不怨高大人,是我央求他带我来,想着兴许能帮得上忙。”
贺昀昭不看她,恍若未闻,嗤笑一声问高乘:“你倒是好说话,她求你两句你就带她来,那她求你杀了我你杀不杀?”
“自…自然是不杀……”高乘愧然道。方才临走前聂枕月找到他,说贺昀昭令她与他们同行,他并未多想,便带她过来了。
高乘低头不敢出声,心中后悔不该听信她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