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谁在这儿呆久了都会变得古怪吧。阿也心道,转向琅矜:“你可知他们在设什么阵?”
琅矜咧嘴一笑,“把你们都杀了的阵。”
……好吧,是有点古怪。阿也心想,衣袖被人扯动,她俯下身,听驭菱耳语道,“她是被家里人卖来的。”
“被家里人卖来?”阿也诧异。
“听说是为了给兄长娶妻……”驭菱压低声音。
“在哪窃窃私语什么呢!”琅矜大吼,冲驭菱挥起拳头,挖苦道,“我看你是还没被打够!”
“疯子!”驭菱狠狠瞪她一眼。
“哪有你疯?什么圣子,求求你不要动我家小姐,要打就打我吧——”琅矜摇头晃脑,学她的求饶的模样,讥讽道。
“你!”驭菱猛地起身,气得脸色涨红,被阿也及时拦下,“等等,有人来了。”
几人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,该保持沉默的保持沉默,该笑嘻嘻的继续笑嘻嘻。
片刻后,石门打开,一阵阴风溜进石厅,刮得满案烛火晃动,拽出重重鬼影。黑衣人倾巢而入,人手提着一个木桶,不知装满什么,随动作撞出哐当水声。
古红闲庭信步地走在最后,瞥过石台上抱膝而坐的阿也,像是逗狗般伸出手,勾了勾手指,“小姐真乖,到这儿来。”
有机会剁掉。阿也心想,战战兢兢地起身,随他走到石池边,见黑衣人围住石池举起木桶,小声问:“这是什么?”
“小姐请看。”古红拍掌,桶中的内容物倾泻而下,砸出扑通水花,一大团东西浮上水面——
纠在一起、大团的线虫。
色泽艳丽,黑红翠紫,有的光滑,蠕动时褶皱层层收缩,有的体覆软毛,像霉斑长出的菌丝。
刹那间,石池内壁的肌理齐齐缩紧了,呈现出凝血般的暗红色,数不清的尖刺从白润油光里摇曳着伸出来,准确地扎进那些虫中。
或长或短的线虫在水中剧烈翻搅、抽动,软绵绵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。
这场景让人想起螽斯用口器扎进花实,尽情吮吸香蜜。阿也一阵恶寒,及时掐断联想。
尖刺尽情搅动,发出哗啦水声,仿佛满足的喟叹。
虫尸随红浪起伏,把池中搅得一片浑浊,卓清歌仍然无动于衷,眼神木然,除去尚有呼吸外,与瓷胎并无分别。
难道五感被人封住了?阿也盯紧卓清歌,察觉她的实力正在稳步提升,越过一个台阶。
虫尸缓慢沉入池底,不再浮起。
“接下来还请小姐好好观赏。”古红微微一笑,“如此美丽动人的一幕。”
黑衣人从最后一个木桶里取出一枚蛋,恭敬地双手奉上,灰白的蛋壳上布满靛蓝色的棱形花纹。
是混元虺的卵。阿也眯起眼,如此剧毒之物,他想用来干什么?
古红伸出手,一指虚搭在蛋顶。元力注入蛋中,蛋壳变得透明,映出内部蜷缩的蛇影,丝线一样粗细。随着更多元力的注入,它缓缓舒展开来,似乎就要苏醒。
他要催熟它?阿也皱眉。
“咔。”
突然,他五指大张,徒手捏碎蛋卵,从一滩透明黏液和隔膜碎片的混合物中挑出蛇胎,径直丢入池中。
满池红水骤然沸腾!
气泡争先恐后地上涌,破裂又合拢,带起池底的虫尸残渣,黏上少女的轻纱。
尖刺探出水面,顶端下垂分裂,泌出方才吸食的精华。红水被五彩斑斓的晕斑渲染,仿佛混色的染缸。
卓清歌厉声尖叫起来,四肢抽搐,挣出水面下的锁链。鳞片刺破她的体表,一片片生长出来,层层叠叠,整齐排列,隐隐浮现出靛蓝色的棱形花纹。
她猛地睁眼,一双赤色的竖直瞳孔,依旧呆滞如瓷胚,好似变成混元虺的人形化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