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舟开始震颤,船尾喷出大量白气。甲板上,阿也与云欢同大家挥手告别,目送黎丘远去,逐渐化为一点。
但华谏迟迟不出主舱,气氛变得微妙。
阿也见云欢摸了下颈间,似是无措,在心中暗骂华谏,面上却笑道:“云姑娘,我先带你参观飞舟。”
“麻烦华姑娘了。”好似抓住救命稻草,云欢跟在她身后钻进通道。
起先她还有些局促,一刻钟之后已然放下戒心,好奇地在这里摸一摸,在那里敲一敲。
“这灯座上的花纹真好看,我从来没见过,是华宗特有的式样吗?”
青铜灯座的四面雕刻着不同的蔓藤生花图,藤卷如环,花瓣垂须,分别对应春夏秋冬。
“这是忍冬,华宗特有的纹饰,象征凌冬不凋,轮回永生。”阿也忍不住伸手抚过,冰冷锐利的触感令她想起测赋那日华重楼的目光。
“按照宗主安排,十日后应抵达阴山,只早不晚,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
石磊的话犹在耳畔。
阿也收回手,试探道,“昨夜想必辛苦了。”
半晌,没有回音。她回头,见云欢眼眶通红,暗骂自己一句,颔首道:“抱歉,恕在下冒昧。”
云欢抽噎几声,“没事,姑娘也是一番好意。”
好意……阿也默然,本想试探云欢有没有关于阴山的线索,叫她这样一说,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,藏进袖中。
好在拐角就是房间,阿也当即道,“总之先歇会儿吧,只是条件简陋,要委屈姑娘了。”
“不碍事的。”云欢连连摆手,“是我叨扰。”
推开舱门,云欢一愣,迅速调整表情,笑道,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。”
人倒是不娇气。阿也心想,取出被褥,放在邻铺上,“我待会去同师兄说,早些赶到地方,少委屈些时日。”
“华姑娘你真好。”云欢笑道,“那我先铺着,等你回来。”
“不客气,唤我华烨便是。”阿也点点头,退出房间,走了没几步,一转角,又碰上华谏。
“去主舱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他脸色铁青。
“咚!”
门被重重摔上,榫钉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。
“是云间派不义在先!我要禀明阿父,扣押云欢,换长老回来。”华谏沉声道,“阴山之行,若是长老不在,我们也不必去了。”
拿云欢当人质?我看你是嫌石磊命太长。阿也腹诽,待听到后面一句,怒火窜上来,“长老是为了让我们去阴山才留在云间派。若依你所言,岂不是让长老白费苦心?”
华谏脸色一白,“你知道什么安排?”
阿也盯着他,电光石火间,明白华谏和她一样,不知历练的具体安排,但他似乎更害怕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。
“到了阴山,自会有人接应。”阿也沉声道,气势比他只强不弱,“十日后必须到达阴山,只早不晚。”
见她神色笃定,华谏的气势渐低,显出青烟般落寞的神色,但只是一瞬间,他再度冷下脸,“那我与阿父飞讯,禀明情况。”
唬过去了。阿也暗自松了口气,面上仍强硬道,“相信宗主自有安排。”
“什么安排?”华谏定定看着她,似乎想从她眼里探知答案。
对上他眼中的火光,阿也忽然意识到华谏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,瞳仁是纯粹的琥珀色,清澈干净……甚至过于干净了,像是祭坛上待宰的无辜羔羊。
“噼啪。”烛火在青铜灯座里跳动。
阿也回神,避开他的视线,“师兄若想知晓,不妨加快脚程,尽早到达阴山。”
华谏扭头就走。
“等等。”阿也叫住他,掩嘴轻咳,示弱道,“兄长,我想借一些有关常识的玉简。”
突然的服软招来华谏疑惑的目光,确定她不是找事后,他没好气地掏出几枚玉简,顺手抹去印记,丢到她怀里。
这是送她的意思了。
“多谢兄长!”阿也不忘哄一哄他,“兄长最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