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也拍了拍他的肩头,没有说话。
于是华谏以为这也是计划的一环,被她扶着,一瘸一拐上了石梯。
提醒他跨过尸体,钻出石门。最后看一眼壁画,阿也心一动,瞄准方向,掷出锁链。
嘭的一声,香案被锁链砸翻,成片的红烛齐齐断裂,烛泪淌了一地。
霎那间,火光吞没香案,烧得噼啪作响。壁画被烟熏得焦黑,在腾腾上升的热气中扭曲图案,仿佛一副狰狞的面孔。
这据点恐怕用不了了,赶快迁回老巢吧。阿也轻笑一声,替华谏领路。
迈出洞口时,最深处终于传来怒气冲冲的脚步声,阿也快速翻出神石收进戒中,望了眼天色,皱眉。
白雾沉沉漂浮在碎石滩上,反射出柔和的光晕,同她来时一模一样,可现在该是寅时过半——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刻。
忽有风起,卷起雾气扑身,一阵清凉。
“这是哪里?”华谏愕然道,甚至有些手足无措,“华烨?华烨!”
“我在。”脚步声迫近,阿也不再解释,径直扛起华谏半个臂膀,提气,快步向远处走去。
走了没多久,华谏突然出声,“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。”
“是林魅。”阿也漫不经心地扫过林间的重重黑影。
林魅,寄生在草木之上的怨灵,以生者精气为食。来时她就注意到了,但它们忌惮古红一行人,不敢出面,现下发现华谏有伤在身,自己元力低微,倒是胆子大了起来,敢尾随在身后,预备趁火打劫。
“放……放我下来。”华谏低声道,试图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。
阿也反手按住他的手,将人往肩上送了送,一口回绝,“不放。”
没想到她如此态度,华谏一哽,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,“你……”他身体蓦地一僵,促声道:“他们要追上来了!”
“快跑呀!”草木在他耳边尖叫,后方脚步声紧追不舍,仿佛近在咫尺。
半尺之遥,她剧烈的心跳透过衣料,传进耳里,如惊雷阵阵,砸得他心脏紧缩,而她急促的喘息扫过指尖,火一样的炙热。华谏沉声道,“放我下来!”
真难伺候!阿也稍稍放慢脚步,从齿缝里挤出话问他,“痛?”
被这一声刺到,华谏猛地挣扎起来,“放我下来!”
因体量差异,加上华谏动作突然,阿也失去平衡,两人接连摔倒,撞到旁侧树干上,落叶纷飞。
阿也翻身站起,立刻去扶华谏,却被他躲开。隔着蒙眼的腰带,她使劲瞪他,克制住语气,“怎么了?”
“你快走,别管我。”华谏低下头,避开她的视线,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,“你带着我走不快的,你一个人走,还有机会。”
阿也放轻语气,“那你呢?”
“我留在这里,替你拖延时间。”华谏咬紧牙关,哑声喊道,“你快走!”
“你这身体怎么……”
“我这身体跑进去又能怎么样?不过是个负担!”华谏低吼一声,又颓然叹息,“别管我……别管我了!”
“好。”
明知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求,但听到她果断的回答,华谏还是眼眶一热。过往两人不对付的画面在眼前快速闪过,如临死前的走马灯。他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,“你快……”
“兄长。”
这一声来得如此突然,如此真情实意。
她从未这样叫过自己。华谏猛地抬头,“你……”刚吐出一个字,颈后一痛,失去意识。
兄妹情深的戏码到此为止。
这一记用了七成的力,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。阿也收回手,冷眼扫过四周徘徊的林魅,气息跳出外壳,如高山升起,俯瞰这片丛林。
鬼影止住身形,摇摆片刻,赶在那山倾倒之前分离逃窜开来,躲进角落,犹如丧家之犬。
活动完手腕关节,阿也盯着昏迷的华谏,叹了口气。真是的,不说还好,你一说还怎么把你丢下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