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温和一笑,顺手指出,“一死罢。”
黑影随之拥上,奋力撕咬,就着热气狼吞虎咽地进食,而惨叫声在石殿内回荡,经久不散。
“啪嗒、啪嗒——”
阿也拖着脚步前行,大口喘息。浑身的力气源源不断地被腰腹处的伤口抽走,逼迫她不得不扶着石壁坐下歇息。
积攒一会力气,她抬起手,注视手背上的斑斑黑点。
即便尽力避开,仍是沾上不少污血,粘腻地附着在皮肤上,冒出血泡,破裂后留下瘢痕,火烧火燎般的疼痛。
希望不会留疤。阿也叹了口气,掀开衣摆,血随动作涌出一股,浸透了勒进肉中的腰带——当时情况紧急,只来得及捆扎止血。
她解开腰带,握指成拳,翻过手背,深呼吸几口,猛地摁上伤处。
身体在剧痛中抽搐,几乎失去意识。
眼前时而猩红,时而漆黑,唯独滋滋声不绝于耳,不知过了多久,视野慢慢恢复,舌尖尝到咸腥。她低下头,血肉烧结成瘢痕,糊住伤口,不再出血。
她捡起腰带,蹭去手上滑腻,连同那些污血一起,再攀住石壁,慢慢起身,久坐加上失血过多,好一阵头晕眼花,快要站不住。
冷,好冷啊。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,眼前再现那片荒原,满空飞雪,于是天与地,上下皆白。
她在冰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,不知来处,不知归处,唯有雪乘着风,慢慢落满了肩头。
“……”有呼唤声从远方传来。
下意识回头,漫漫风雪里,是谁在叫她?
一眨眼,白影在眼前晃动,“醒了?”
“你……”阿也猛地坐起,一阵眩晕,险些栽倒,被人及时扶住。待看清眼前人的脸,她一怔:“席师兄,你怎么在这里?”
四周寂静,唯有火堆在树影下跳动。
“师傅派我前来增援。感觉如何?”席子瑞眉眼柔和。
“还好。”察觉甲胄显露在外,她迅速取出外袍遮盖,动作间无意发现雪白从席子瑞的发尾染到了鬓角,不由多看一眼。
“怎么了?”席子瑞捻起半白的鬓发,苦笑道,“是不是很丑?”
“没有。”阿也嘴上说着,心中却觉怪异,席子瑞不问她甲胄一事,反倒问起这个?她想起身,又被制止。
“你有伤在身,不便行走。”席子瑞温声道。
“无妨,我吃点药就……”阿也不以为然地张口。
“我背你回去。”席子瑞俯身,竟是真的要来背她。
“啊?”阿也错愕,自认为和他的关系不足以到这种程度。
“放心,不会让凌栾看见的。”他轻笑一声。
这话实在叫人不爽。阿也不再同他演戏,冷脸以对,“我绝非此意。师兄若是着急,不如先行回去。”
“是我失言,不该随口一句玩笑。”席子瑞立即认错,诚恳道,“你丹田空空,恐怕无法传音,现下又伤在要害,我如何放心将你一人留在此处?”
阿也抚上腰腹伤口,干净整洁,显然已被上药包扎过。暂且当他是玩笑,她淡淡道,“如此,那容我歇息一晚,待明早再动身。”
“自然。”席子瑞微微颔首,添柴让火堆燃得更旺些,递来一支白瓷瓶,“这是疗愈丹。”
阿也顿了一下,方才接过。
“一句玩笑话,倒是让师妹生出戒心了。”席子瑞歉意地笑笑,主动倒出两粒,服下一粒,片刻后摊开手,“你看,没有下毒。”
“多谢师兄,待回去后再还你。”阿也撇清关系,不接他递来的水囊,空口吞下另一粒,倚在树干闭目养神,但药力在温暖中升腾起来,将意识搅成一团浆糊。
迷迷糊糊中,有气息靠近了,清淡的一点冷香,仿佛轻风捎来远山的雪——
好像在哪里闻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