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看我,看它。”黑焰不客气道。
“它?”阿也环顾四周,除肉山外再无一物,“你是说虫巢?”
“那算什么东西?”黑焰叹了口气,“怎么这么弱……算了,看好了。”
这片天地似乎无法限制黑焰,它行动自如地飞向虫巢。尖角附近的幼虫迅速龟缩进孔中,像是躲避天敌,因而显出那处红光完整的景象——
那是一节小指长的四棱晶柱,被黑焰映照出透明的轮廓,内里一条细线涓涓流动着,色泽沉郁,犹如干涸的血痂。
听见熟悉的冷笑声,阿也猛地抬头,看向黑焰。
它在那晶柱前凶猛地跳动,仿佛举灯照亮坟前的墓碑,并非为了缅怀,而是磨牙吮血,随时准备将逝者刨出来,再施以极刑,图个痛快。
她不由道:“你认识它?”
“岂止认识。”黑焰话锋一转,“不如先想想怎么出去。”
阿也眨了下眼,无辜道:“来都来了,你不帮我?”
“那就把残魂都给我。”黑焰轻描淡写,“替你扫清所有障碍,一劳永逸。”
“听起来不太划算。”阿也讨价还价,“能不能多给点?比如永生之类的。”
黑焰又冷笑一声。
“那好吧。”阿也作苦恼状,右手探入甲胄的暗槽,抽出一柄飞刀,慢慢割开掌心。
血珠渗出来,只一点,散发的味道足以令幼虫们疯狂。
它们争先恐后地爬出安全的港湾,一节节收缩蠕动,不计一切代价前行,柔软的身体擦过粗糙的肉山,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令人头皮发麻。
果然以鲜血为食。阿也想了想,放下飞刀,轻轻地再挤出一点血,涂满掌心,心道最近用的太多,等回去了吃点好的补一补。
霎那间,整座肉山变成雪白色,好似被茸茸灯笼草覆盖,被风一吹,产出一批又一批的种子。
成团的软白呱呱坠地,先是被灼热的夜空烤干,再堆积成山,源源不断的幼虫掉下来,推着无数虫尸爬出一条灰白的小路。
这条路蜿蜒向前,逐渐蚕食一轮圆月。
不急不慢地将手心的血涂抹飞刀两侧,好似用最锋锐的狼毫画出最满意的图案,随后抬起眼,二指夹住刀柄,闭上右眼,用左眼瞄准晶柱——
脱手的瞬间,心蓦然一缩,手腕下意识一扭。
“嗡!”
刃尖擦着晶柱大半没入肉山,剩下的刀柄在余力中狂颤。
“咔咔——”一丝裂缝爬上剩余的尖角,在三息之内,迅速扩大,如蛛网遍布整个虫巢。
窸窣声停下了,红光骤然熄灭。虫巢与虫路亮起莹莹绿光,将降临不久的黑暗驱散。那是无数双眼睛,忽闪着,仿佛丛林里一只只潜伏的野兽,锁定了唯一的来犯者。
“现在还来得及交易哦。”黑焰打了个哈欠,“我可不想被虫子爬一身。”
“真不帮我啊?”阿也可怜巴巴道。她学的那点招式对上人还好说,但在数以千万计的虫群面前根本不够看的。
黑焰嗤道:“别装了。”
阿也撇了撇嘴,从储物戒中掏出玉盒。
“多吃点,别死了。”黑焰幸灾乐祸,正要钻回识海,却见她打开玉盒,利落地抓起两枚暗红色的丹药,丢进嘴里,喉头一滚。
意识到她吃了什么,黑焰猛地跳起来,“你疯了?!”
丹药滑进腹中,像是生吞一把火。阿也伸了个懒腰。不愧是余寰做的东西,药效真够劲的。
那条虫路侵占圆月,一路扭曲攻来。等到了跟前,领头的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爆,余波震开附近的幼虫,暂时止住攻势。
捻了捻手指,仿佛磋磨不存在的沙尘,而脚下脓液四溅,被炎浪迅速蒸干,腥气不甘心地散去,留下点点白斑,像是晒海析出的粗盐。
“疯算什么?”阿也勾唇一笑,“别忘了,我死了,你也活不了。不是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