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睁眼时,耳边还回响着那句“还我清白”。
窗外日头高悬,凌栾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,云欢的则乱糟糟地堆成一团,还贴了张字条。
阿也拿起字条,字如其人,很是跳脱,“师姐回据点啦,还给我们买了烧饼,很好吃!看你睡得正香,不好意思打搅,我先出去打探打探,记得午时前一刻,在雅契阁门口见!”
桌上放着方正的牛皮纸袋,扎得严严实实,手一摸,还是热的。
没想到大小姐心细如发,想到用元力保温。阿也心道,拆开纸袋,露出金黄的烧饼,鲜香味勾人食指大动,咬一口,簌簌掉渣,再嚼一嚼,满是肉馅与芝麻的香气。
阿也享受地眯起眼,心里忽然咯噔一下。
坏了,还有拍卖会!
匆匆洗漱过后,阿也顺着卓力的指路来到雅契阁。
高楼比想象中更宏伟。乌木飞檐,丹朱为漆,连灯笼的流苏里坠着雪白珍珠,在日光里折射出灼灼光华。
不愧是浮梁最大的拍卖行。阿也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,一息之间竟有十来个人进出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仍没有云欢的影子。
“请问姑娘是在这儿等人吗?”侍者迎上来,“我们的拍卖会即将开始。”
连侍者都身高八尺,长相周正。阿也感叹一句,传音道:“云欢?”
“小烨你先进去!”链接里传来云欢的声音。她气喘吁吁,“我耽误了点时间,正往那边赶,你先去占个座儿!”
阿也应下,取了腰间令牌递给侍者,笑道,“劳烦带我进去,我来买东西。”
“请随我来。我们这里有专人为您安排。”
进了单独的隔间,侍者取来托盘,“这是您的面具和斗篷。”
阿也展开斗篷披上,身形即刻被遮掩,竟是一件低级元器,再拿起面具,沉甸甸的质感,由纯银打造,雕纹精细,同样价值不菲。
雅契阁真有钱。阿也戴上面具,察觉识海内的链接被切断了,正要拿下,门忽然打开,侍者领了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进来。
“这是我们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。他会根据您的宗门令牌为您安排包间。”侍者解释道。
“有劳。”阿也按住面具,递出令牌。
鉴定师接过令牌,对着夜明珠的柔光审视一番,仔细摸过青铜浇铸的那对龙纹大板斧——华重楼的本命契兵,并非寻常弟子可有。
他肃正神色,对侍者叮嘱道:“带这位贵客去天字包间。”
侍者心中一惊,没想到这姑娘瞧着年岁不大,竟有如此地位。随后喜上眉梢,这要是哄好了,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,自己下半辈子可就不用愁了!
“请您随我来。”侍者躬身,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恭敬。
阿也看在眼里,心中暗自发笑,华烨有钱,但她自己可是个穷鬼。
高楼内部仿佛倒置的漏斗,沿着阶梯一圈圈向上,越靠近顶层,侍者的衣着越光鲜,摆件肉眼可见地变得昂贵,从生铁锡器到细腻白瓷,再到精美玉器。
“拍卖场内禁止透露真实身份。如您所见,斗篷会改变您的身形,面具会改变您的容貌和声音,同时干扰传音……”侍者歉然道:“请您谅解,这是为了避免恶意抬价。”
看样子得和云欢分头行动了。阿也心想。
“最近因承水环烟,我们拍卖行对天字贵客减免了提成。无论成交价如何,一律只收一枚银锭的劳费。”
只收一枚银锭?要知道一枚银锭足够百姓一家三口生活半个多月了。阿也感慨,果然羊毛出在羊身上。
“此次拍卖会共有十二件藏品,个个都是在小拍卖行里能压台的品质,希望您能挑到心仪的。”侍者止步,推开门,“这是您的房间。”
一瞬间,阿也还以为进了话本里的皇宫。白玉砖,琉璃灯,四方檀木桌正对整面透明水晶墙,青烟从掐丝珐琅香盒里悠悠升起。
“知道了。”阿也摆摆手,“退下吧。”
不见丰厚打赏,两手空空的侍者焦躁起来,斗胆开口,“不知小姐可是初次……”
阿也睨他一眼。
侍者当即噤声,不明白刚刚还细声细气的姑娘怎么一披上斗篷,带上面具,顷刻间就变换一副面孔,露出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。他急急忙忙关上门,“茶已沏好,若您有任何需要,随时摇铃。”
随手摸过桌上玉壶,正是入喉的温度,六角银盘里果切新鲜,点心精巧。最显眼的数那枚摇铃,玉塔形状,铛舌还是纯金的。
也不怕被人偷走。阿也心道,拿起摇铃旁边四方锥形的玉块,琢磨半天,没想明白是做什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