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你做些什么,只要平安就好。
月色下,言朝兮眸光微亮,温敦应了声“好”。
她阖上檀门,却换了副坚定冰冷的神色,飞快套上外衫鞋袜,牵着八郎的缚绳直往那棵丹若树爬。
沈半城的府邸半点不像小丫鬟们所说喧闹非凡,她白日夜晚好几次举起向宋栀宁借的瞭镜,看见只零星几处院落有人浣衣,便是炊烟饭飨也离她的凌霄院甚远。
遑论从前遇见沈二的隔壁院落,也不似有人居住的模样。
琉璃灯在月光下折射的光辉夺目,言朝兮把八郎放在肩上,静静开门走进屋子。
这屋子果真无人居住,四周冷清,只在东南处有挂三清道祖像,像前安置一个蒲团。
言朝兮屏气凝神盘腿坐在蒲团上,好生喂了八郎一会,故意捏粗声线,对着手中歪着脑袋的八郎开口道:“药里有……”
“言姑娘总是半夜不睡,你是要成仙?”屋梁传来一道清越凌凌的声音,那分戏谑言朝兮再熟悉不过。
沈昙以为总能吓到那个小姑娘,没想到言朝兮更胜一筹,幽幽抬首,笑得毛骨悚然:“沈二哥。”
言朝兮当然没有表面冷静,她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,也不知沈二听进去多少。
沈昙从梁上蹿下,右臂夹着个蒲团,放在她身旁,稳稳跪坐:“无事沈二,有事二哥,这回又是什么好事?”
菩如山和凤玱都太无聊,小姑娘要搞事,怎么少的了他。
言朝兮眸中光华流转,将八郎渡到沈二肩上,笑得像偷鸡吃的白狐:“沈二哥这是什么话,是二哥自己不告诉我名讳。”
“昙。”他掀起凉薄至极的眼皮,淡淡说道。
言朝兮瞧着那女娲精心雕刻的无瑕侧颜,敛眸回神道:“是深潭无波,还是月下美人?”
“月下……美人,”沈昙有些别扭吐露这几个字,“东岚的幽罗昙花而已。”
“沈昙……沈昙,”言朝兮愣愣将这个字于唇齿交融。
她绵软的凤玱调让沈昙忽觉有几分羞赧。
没有人这样大胆对他直呼其名。
“二哥的名字真好听,让我想起古籍上说东岚昙花,只在如练月华下才开放,开如玉盏,瓣如雪琢,花香沁雅,只不过……昙罗仅开一瞬,倒是梦中一般。”言朝兮眨着笑眼,捧他道。
说到话尾,言朝兮愈发遗憾。
“我……我得了主家欢心,恰好有盆东岚月昙,改日送你便是。”沈昙撒起谎来不眨眼,言朝兮的目光灼灼,他别过头去。
这时节该从哪找东岚月昙!直把房顶偷听的擎风气得将烧鸡当主君,狠狠咬了一口。
擎风腹诽不已,他说主君拨算盘时怎么心意一动,掐指三息后直往这下人院里疾奔。
原来是夜会娇娘——只是这娇娘……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呢。
“朝朝儿——他们都这般唤我。”言朝兮悄悄往沈昙的蒲团靠近一点,她怕他听不清。
她敛下蝶羽长睫,撒谎道:“是……‘朝月同辉,昉兮灿兮’的朝朝儿。”
她爱面子。
朝阳,其实和昙花一样美丽。
“儿也要吗?”
“倒也不必。”
“好,朝朝。”
“唔,二哥念得已经不差了。”
小姑娘双眸灿灿,披在腰间的细软长发不经意留了一簇,随风晃悠,逐渐飘到沈昙的掌心。
他像被火燎烫到一般,旋即将袖子遮住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