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何她求十两金,欣然赐下。
为何她使尽手段,不能归家。
言荞步步高升却多年只得一庶女,宋家觉得无面。
宋家人铺陈下套太久。
就等着她往里跳呢。
……
言朝兮住进了瑞霭堂西厢房,那是宋老太君的嫡亲外孙女——宋栀宁少时才有的体面。
檀嬷嬷见她心性洒脱,毫无怨怼,反与瑞霭堂的小丫鬟们打成一片,便放宽了心。
她们暇时便斗草踢毽,直吵得宋老太君头疼,冷冷嫌呼“聒噪”。
一晃丹若结果,言朝兮来宋家的第三旬,宋府却迎来了稀客。
“君都江太傅的人?”言朝兮听闻后困惑不已。
君都江氏,百年清贵,与“不过有几个臭钱”的雍州宋氏素不来往。
但言荞确是曾和挚友御史大夫江直,为她与江家嫡长孙江灵晔定下婚盟,那婚盟信物是一块丹若抱子黄玉,双方各执半边。
晏婆入牢后,宋家把雍州翻了个底朝天才得以赎回,彼时,宋老太君鸩杖快将言朝兮戳到地下,恨其不争:“丢三忘四的糊涂蛋!老天真是看走眼。”
她被念得羞惭,当即将脖颈上的黄玉红绳系了个死结。
这厢,整饰容装后的言朝兮路过游廊,却被小丫鬟们环住,叽叽喳喳的报信声在阴沉的天里十分鲜艳。
“言姑娘,江家……遣的是江大夫人谢氏身边嬷嬷。”瑞霭堂的鹊枝犹疑之下给她提了个醒。
“那江家进府,可有携入物什?”言朝兮不觉所以。
“皆不曾呢,奴观那江家嬷嬷倒像吃了人似的……”鹊枝又忧然提点了几句。
言朝兮听罢,微觉胸口黄玉发沉。
言朝兮梨白襦裙扫过瑞霭堂门槛时,檐角铜铃正随风晃动,响如裂帛,主位上宋老太君沟壑面容尽收眼底,她正手执察微镜,腕间玛瑙碾过一片澄心薄宣。
"正巧言姑娘来了,此乃言大人之物。"嬷嬷将半块黄玉璧呈上,裂痕处沾着乌黑墨渍,"如今原物奉还。"
言朝兮垂首盯着玉璧边缘,指尖抚过内缘团簇丹若暗纹,仰头笑得眉眼弯弯:"这是江郎君的意思?"
她很早便见过江灵晔。
在延庆长公主设的仙池宴上,言荞悄悄指了那位六艺魁首与她相看:“朝儿,那就是阿爹为你选的夫郎。”
言朝兮遥望,丹若树下,郎君长身似玉,笑容明媚,掼以金钩打丹若不成,便三两下爬到树上,逗乐一派贵妇贵女们。
“阿爹自己挑的,合该自己嫁,”见言荞详装发怒,她又缠着撒娇,“与阿爹说笑呢,您告诉我,他的名字该如何写。”
他们正说着,江灵晔却捧了一兜丹若向她走来,笑时露出一行白齿:“听闻朝儿妹妹爱吃丹若,灵晔如今,也算借花献佛。”
言朝兮犹豫不决,看了眼目有鼓舞之意的言荞,她终伸手拿了一个果子。
即便那只丹若,后来在她的案上渐渐腐烂。
江灵晔是个向来嘴里不把门的人。
换句话说,他若喜欢上个青楼舞姬,也定会与言朝兮当面说好,商量如何戏耍长辈,解除婚约。
“言姑娘说笑,两姓联姻,本就是长者相赐。”那嬷嬷句句滴水不漏。
——哪里轮到二小儿做主。
“既是长者赐,便该先知会我阿爹,嬷嬷来此山高水远之地,也不怕摔了腿么!”言朝兮挺直脊背,目光铮铮,使足了气势。
实则,眼下令她愈发惴惴不安的不是退婚,而是冷眼旁观,静得像尊佛般的宋老太君。
那嬷嬷却冷笑道:“言姑娘走丢了,我们江家不来验你清白,已是给足了脸,何况……言大人以下犯上,如今折于狱中自身难保,吾等知会的可不是庶姑娘你,而是老封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