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走到角落,孙大人立刻皱了眉头:“沈大人,犬子的事还需要你高抬贵手。”邹清许站在一旁假装活动筋骨,他伸长脖子、竖起耳朵努力倾听二者的谈话,沈时钊表情淡淡的,正经严肃,没什么情绪,和上朝时一个样。沈时钊安抚孙大人:“我会留意,慢走。”孙大人意识到沈时钊不想在这里多待,忙把沈时钊送出门去,关心备至,穿越吃饭的人群后,邹清许和沈时钊出了酒楼,邹清许问沈时钊:“刑部的孙大人?”沈时钊神色凛然严肃:“他儿子强抢民女,被人告发了。”“原来是这样,怪不得上赶着巴结你,指望你放他一马呢。”邹清许说完,嘴快地问:“不知沈大人打算怎么处理此事?”沈时钊一言不发,深深看了邹清许一眼,邹清许被他的一眼惊出一身汗,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,他讪讪地说:“你的私事,你随意。”沈时钊安静如鼠。随后他转身,消失在酒楼门口的人流中。[]噩耗自从梁文正上任以后,邹清许的心一直悬在半空,生怕出什么大事。果然梁文正走马上任没几天,就惹得荣庆帝龙颜不悦。荣庆帝想要去南巡,梁文正多次上奏阻止,声称去南巡会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,劳民伤财,得不偿失。梁文正表达的很委婉,但他其实是这么想的,你荣庆帝想要出门游玩,带一大家子人纵情山水,但百姓却要各种配合,还要为你出行的经费买单,不划算,太不划算,他坚决反对。但荣庆帝却认为他南巡几天简直太正常了,梁文正非要惹事和他对着干,不仅不给他面子,也不从他的实际需求出发,为天子考虑,且不说谢止松,连陆嘉都没说什么,梁文正先咋咋呼呼。他忽然有点后悔重新启用梁文正。梁文正一回来就搞事,风风火火。梁大人除了一上来就得罪荣庆帝,他老官上任三把火,大刀阔斧地清除朝中积弊,在家种菜的那几天把他憋坏了,他上任后首先把最看不惯的国子监祭酒搞了下去。国子监祭酒是陆党的人,梁文正这一搞,招惹了陆党,倒是符合谢党的利益,但两党都人心惶惶,铁面无私的梁大人回来了,梁老回宫,朝中怕是又不得安生。邹清许听说此事后,赶忙跑到梁文正家里。师徒二人相见,忽然觉得陌生,似乎好久没见。梁文正意气风发,他回家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,整个人精神抖擞,容光焕发。邹清许的容颜看上去反而有些疲惫。邹清许先开了口。“老师,你刚刚被重新重用,怎么这么快就惹皇上不高兴了?”梁文正严肃地问:“我劝谏皇上在年岁不好时先不要南巡,有错吗?”邹清许:“没有。”梁文正:“我弹劾买官卖官的国子监祭酒,有错吗?”邹清许:“没有。”梁文正似乎提前猜到了邹清许想说什么,把他堵得哑口无言。梁文正: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?”梁文正所说种种,邹清许都无法反驳,梁文正是真心实意为大徐做事的官员,现在这种官员如凤毛麟角,他想劝梁文正收敛一点,却觉得无比悲凉,仿佛一个巴掌拍到了自己脸上。他明明应该为梁文正拍手叫好。邹清许看着梁文正头顶的白发,还是开了口:“有些时候,我们要做成一件事,不一定只有一条路可走,暂时的妥协和退让是为了找一条更平稳、没那么危险的路。”梁文正看向他:“我这个人很直,做人做事都不喜欢弯弯绕绕,这么多年了,改不了,我也不想改了,反而是你,成天和沈时钊之流厮混在一起,你还是清流吗?你还记得你九泉之下的家人吗!”邹清许一愣。现在的他,多少有些不像清流了。他刻意维持着和陆党及谢党的关系,暂时两头都不得罪,还和沈时钊一起大摇大摆的出入谷丰楼,谷丰楼是什么地方,全盛平大部分的权贵都会在里面流连,他们共同进出,相当于告诉所有人,这俩人握手言和了。邹清许不是普通人,他背后还站着梁文正,还站着泰王。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人浮想联翩,势必牵连到不少相关的人。邹清许垂下头,说:“我没有忘记。”梁文正有些激愤,偏过头去,不再言语。他们终究,没有理解对方。邹清许想让梁文正做的,不过是摆正自己的定位,循序渐进,梁文正做的没有错,但步子要缓一点,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,不好收场。两人不欢而散。从梁文正家里出来后,邹清许一个人走在外面的街道上,街头春色撩人,春花烂漫,路上的车马声也极其热闹。他忽然心力交瘁,仿佛被名为命运的东西推着往前走。世上有形色各异的人,有各种各样的路,他和梁文正明明有共同的心愿,却被割裂开来。邹清许只好回头专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。不出几日,朝中传来噩耗。陆党开始整治梁文正了,作为对陆党党羽弹劾的报复。梁文正弟弟的儿子在参加应天府乡试中,找人代考,事情暴露后一石激起千层浪,事态发展的越来越严重,在陆党的操作下,监试御史上疏请求罢免梁文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