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韩国有位公子叫韩非,乃是当世第一法家大才,我甚仰慕之。朝中有个客卿叫李斯,也极擅法家之道,此人不但精通律法,连书法亦是一绝。这二人,如果你都喜欢。。。”
李世民把头埋在秦王肩上,瓮声瓮气打断他的话,
“孩儿都不喜欢,我只喜欢荀子。”
秦王没好气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,
“他们都是荀子的学生!与荀子亲自教你又有什么区别?”
李世民立刻追问,
“这两位当世数一数二的大才,真是荀子的学生?”
哎,谁让他现在才刚刚“会认些字”,很多事情“还不知道”呢。
秦王颔首,
“荀子曾在齐国稷下学宫广收门生,韩非和李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。。。”
李世民眼中重新燃起了火花,
“既然荀子能教出两位法家大才,可见他传授的是儒法并行之道,阿父,我想让他当。。。”
秦王冷冷瞥他一眼打断,
“秦国不需要儒法并行。”
大秦的土壤上,绝不能撒下半粒儒学的种子。
李世民立刻急眼了,
“荀子既然能教出两个法家大才,你怎知孩儿不能成为第三个?如果不想让荀子当我的老师,你又邀请他去咸阳做什么?”
秦王彻底失去了耐心,他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如此执着于儒家之师,遂冷声道,
“我邀请荀子去咸阳,是为了答谢他当日在城门的大义之举,拜师一事我自有安排,荀子绝不可能做你的老师。”
李世民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,暗暗叹气,秦王笃信法家是后世人有目共睹的,他本就没指望能一下说服对方。
但该演的戏还得安排上,李世民快速进入了撒娇耍赖状态,但这回不管他怎么假哭嚎叫,都被秦王冷冰冰地无视了。
这样冷漠的秦王让他很不适应,哭了一会儿,许是受孩童身躯本能的影响,他心里莫名升起了很多酸涩的不满——
就算我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,这辈子也确确实实是你的亲生孩子,哪有亲爹这么不在意孩子的?
这样想着,他的假哭渐渐竟变成了真哭,伤心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个不停,李世民索性不再跟小身体的本能对抗,任由自己哭个痛快,反正,哭得越真效果越好。
等秦王终于轻叹着想安抚他时,李世民却很有骨气地从他身上挣扎下来,跑到马车的一侧角落蹲下来抱着小心的自己啜泣。
自古创业维艰,守成不易。
如今离史书记载的秦亡还有三十年,要想在短短三十年内,设法助这个迅速辉煌又迅速走向崩塌的庞大帝国逆天改命,哪是容易之事?
而让他深感无力的是,自己现在还太小,能做的事、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,如果说服不了秦王,他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。
如今赵太后的提前死亡更像一记重锤,陡然提醒了他:
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,并不一定会遵循史书的记载前行!
那么,眼下留给秦国自救的时间,真的还有三十年之久吗?
他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。
如今毕竟只有一岁零两个月的小身板,还没等马车回到雍城王宫,李世民就困倦地蜷缩在车厢角落睡着了,他可爱的脸颊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。
一直尝试着想靠近却被孩子凶巴巴拒绝的秦王,立刻上前动作轻柔把他抱到怀中,为他擦去了脸颊泪痕。
四月的阳光透过车窗,落进秦王清朗的眼睛里,他抬手为怀中小人儿挡住光线,看着孩子的平静目光中盛满了星星点点的怜爱。
我儿不过是生下来就没见过祖父,荀子又待他这般和蔼可亲,才生出了几分濡慕之心,他怎会有推崇儒术的心思?
寡人方才,真不该冷落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