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利亚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利刺刺入,把他裹藏起来的东西穿透,那颗小小的心也在颤抖。
白窗外,波利卡还在拼命挣扎,「绞缚」将他的脖子固定得死死的,而他像发了疯的狗,哪怕脖子快要拧断也想阻止这场即将爆发的,单方面屠杀。
前途无限的秘术师真的只记得当初对暴君所说的。
你的手里再无武器。
可人类还有指甲,还有牙齿。
所以他用指甲抓,用牙齿咬,用所有与秘术无关的原始野蛮行为来抗争。
——波利卡·兰铎还在抗争。
可他阻拦不了,没人能阻拦萨格特尼一世。
骑士团能尸山血海中砍下死亡教团大祭司的头,可他们甚至无法靠近秘术的主人。
空中降下了雪。
尼利亚在梦里见过这个秘术。
深涧行宫的青铜门中,这些细雪被映衬得无比清晰,而在被不死鸟包围的白日,没人注意到不合时宜飘扬的雪花。
尼利亚还知道秘术的效果。
细雪化为光团,光团代表了温暖的死亡,比之前要更慈悲的,来自萨格特尼一世最后的宽容。
波利卡双眼充血看了过来,他看着祖伊,但尼利亚知道他凝视的其实是自己。
因为波利卡的眼睛里充斥着没原由的孤注一掷。
王让他们看着,那尼利亚也一定也注视着一切——
那尼利亚一定会做点什么。
无论什么也好,无论你是要用指甲抓,还是用牙齿咬,做点什么。
难道你要看圣伊莫莱消逝于「受难日」吗?!
难道你真的是这么没出息的狗东西,只想揣着不愿让人觉得可怜的羞耻心,躲在角落偷偷哭泣吗?!
这些像是波利卡的诘问,同样来自尼利亚的内心。
萨格特尼一世无比相似的猩红在尼利亚的双瞳中汇聚,形成飓风,卷开脏兮兮的卑怯。
他贴在白窗上,缓缓起身。
没人能看到在被禁锢的黑色世界,还有一个人在挣扎。
就像没人能看到,在万年前的无数孤独漆黑的深夜,萨格特尼一世在高处注视大地与天空。
他们在想什么?
尼利亚无法揣摩君王的伟略,而属于他自己的答案早就被写在了秘术里。
“命运指引愿者,拉扯不甘者。”
他用没有音调,没有起伏,和平日里萨格特尼一世的所有命令没有区别的气声说——
“谛听。
——
此为受难日!”
……
骤雪凝滞在半空,不死鸟「炼燃」发出尖叫哀嚎,于天际流窜,最后化为青烟。
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,涟漪于中心荡开,「大地之怒」斑驳破碎,流窜在众人脚底的黑雾消弭。
被腐蚀掉所有甲胄的骑士不顾眼睑粘稠如漆的血液,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少年。
所有尖叫,哀嚎,咒骂都消失了,好似世界在那刻被强制静音。
祖伊和波利卡对视,在那双迸发着凶悍火苗的眼睛里确认某种资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