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修岳略微沉思,而后淡淡说:“没什么喜欢不喜欢,对花的感受普通一般,如果真要说一样……大西洋水仙?”云初“嗯”一声,“大西洋水仙我也喜欢,不过我更喜欢黄色的,大概是老了,喜欢鲜艳的颜色……”说到这摇摇头,顿了一会儿,她扬起干净的眉,又提醒:“你怎么还不出门?不是要回一趟家,问你母亲小奇的事?”李修岳轻轻笑了一下,知道她在刻意回避问题,没有再继续追问,拿上车钥匙,提着外套出门。到门口留下一句:“我很快回来,晚上带你出去吃饭。”“好。”很快听到引擎声,李修岳开着车绝尘而去。苏离这几天很不好过,顾行从提了离婚,对她一直不冷不热,该怎么伺候怎么伺候,只是不同她说话,不同她交流。而派出所那边对“小奇”的传唤证下到她手里,因为不知道小奇是谁,那晚开车撞的车都是苏离的车,所以全都找上她。派出所做事情,能省事则省事,云初那边施压,他们就对苏离施压。苏离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小打小闹,很好解决,没想到这次的事,竟然一发不可收拾。前前后后的破事,压的她喘不过气,顾行现在的态度,和当时对待云初如出一辙,这两天夜深人静,苏离就一直想,天道好轮回,是不是报应来了……苏离硬气了几天,态度终于软了,之前还让派出所传话,今天主动拉下脸给云初打电话求和——“喂?”“我是云初。”“我是苏离……”“嘶……”“怎么?”她故意讽刺:“听到你说话就全身痛,怎么,又要打我?”“……”苏离哑口无言,以前仗着苏素丽宠爱她,仗着李家和苏家的权势,苏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,没想到结了婚,反而落得这么一个下场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“云初对不起,你想要多少赔偿,我都可以满足你。”云初笑说:“多少赔偿,你好大的口气,”还真认真想了想,心里激动,“一千万?”苏离咬住嘴唇,声音哑然:“太多了,我没有那么多钱……”“那你还说我想要多少赔偿都可以满足我,”云初说话越来越不客气,“原来是吹牛呢?我说听着怎么这么刺耳。一千万是有点儿多,那我给你打对折,五百万?”苏离仍旧沉默。“五百万都拿不出来啊?”云初就知道苏离是个假名媛,嫁出门的女人自己不好好搞事业,没有能力,就算父母再有钱,也不好意思随时伸手要。她又那么大手大脚,所以五百万现金对她来说,都多了,一时半刻拿不出来。云初也懒得再逗她,清了清嗓子,表明自己的态度,“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功夫,我这人一旦犯轴,那就是油盐不进,你与其跟我谈价钱又拿不出让我心动的价位,不如去跟那位小女朋友商量,要不要让她出面,她不出面,我就不签字结案。”苏离深吸口气,用力捏着手机,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人,阿姨出去买菜,顾行去上班,她说话也方便,“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……”云初低着头看书,“怨恨什么?”“抢走顾行。”云初愣了一下,缓慢抬起头,不由得耻笑一声,摇摇头,“你真抬举自己,也真抬举顾行。”她此时正在李修岳书房的书架子旁,手里拿着一本书,反手合上,塞进书架里,又拿出另外一本。“不瞒你说,我现在找了个高、富、帅,”她闲闲的叹了口气,“顾行家境跟他一比,差了不是一个两个档次,贫贱夫妻百事哀,我相信这句话,你现在比我认识的更深切……所以你哪来的自信,觉得我会嫁给顾行?你觉得哪个女人会喜欢去菜市场买个菜,几毛钱,还要斤斤计较和大妈扯来扯去?”几句话可谓是锥心刺骨,专门捡苏离痛处戳,问的苏离哑口无言,虽然不至于像云初说的那么夸张,去菜市场买菜还要计较,但自从结婚,苏离的生活质量,确实在一直下降,一直下降。不过那个时候顾行温柔体贴,对苏离照顾有加,苏离虽然心里有时候委屈,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满足的。她出身好,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柴米油盐贵,自然也不知道普通家庭讨生活的艰辛,不仅她不知道,估计就连苏素丽,都没体会过。所以结婚的时候,想太简单了。只求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,没考虑到经济问题。但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父亲常年在国外养病,美其名曰养病,其实苏离明白的很,就因为国外有个四十多岁的华裔女人,他一年到头才回来不了几次,现在家道中落,父亲无心事业,又一心只有那个女人,说不定什么时候家里就多个弟弟妹妹,到时候苏离的境遇只会更糟糕。如今苏离是仰仗姑姑,在南港还有些面子,但以后如果表哥娶媳生子,姑姑就没那么多闲心照顾她了。想到如此种种,苏离觉得自己更难过。也怪不得当初结婚的时候,小奇说她:“我觉得女人结婚是第二次脱贫,你这倒好,人家脱贫,你扶贫,前后差很多事……”这也是为什么,苏离对顾行要求那么高,因为她总觉得为了嫁给他,自己抛却太多。苏离挂断电话,趴在沙发上抱头痛哭,从顾行冷落她开始,这一场委屈堆积太久,又想到他母亲那样,顾行还责怪自己不尊重,苏离也没觉得哪里不尊重,于是更委屈。她以为顾行是个宝,所以抢破头都要把顾行抢过来,没想到费尽心机,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人。没想到她沾沾自喜的婚姻,却给她当头棒喝。苏离哭完以后,呆呆地坐在沙发上。门响了,顾行遵守要求回来,苏离看他一眼,一脸冷漠的回了卧室。李修岳开车到家的时候,母亲戴着一副银边的,款式时尚的老花镜,拿着修剪花卉的剪刀,在花园修剪刚从马来西亚运过来的几株扶桑。现在天气冷,这花娇贵,苏素丽指挥园艺师把修剪好的放进花园里的温室棚,还在花盆上裹了一层保温层。李修岳扶着花园栅栏,余光打在肩头,他轻轻咳嗽了一声,苏素丽这才转过身,瞧了他一眼。把剪刀扔下,拍了拍手上灰尘,从花园里出来,李修岳拾起一旁披风,抖开帮她披上。苏素丽笑了一句:“我儿子回来了……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,公司不忙?”李修岳说:“坐一坐晚上还要走。”“要忙到晚上?”晚上带云初去吃饭,他嘴上不能说,模棱两可对母亲解释:“晚上有应酬。”苏素丽叹了口气,没说什么,往一旁白伞撑得棚子下面走,李修岳掏着兜顿了顿,转脚跟上。苏素丽坐下,垂了垂左边肩膀,“现在你忙,你爸也忙,我天天在家闲着种花种草,实在无聊,没空多往家里跑一跑,我心情好,也能多吃半碗米饭。”李修岳笑了一下,掂起来恒温咖啡壶,给她倒了一杯咖啡,拿起一个干净杯子,转手又给倒了一杯,抿了一口,笑问:“谁磨的?谁煮的?”苏素丽抬眼,“我,怎么了?”他吹了吹,又浅酌一口,“嗯,很香,熟悉的味道,阿姨煮不出来这个味道。”苏素丽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开心,但又忍不住开心,愁容渐渐退散,刚才苏离打电话说顾行要离婚,新婚燕尔,不到一年,她本来还有些心烦,李修岳三言两语就让她心扉打开。李修岳叫阿姨送了一盘酥点心,捏着金色叉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,苏素丽摆弄桌子上插着的花瓶。一支白色郁金香挪动了好几个位置才满意。李修岳端起咖啡呷了一口,拧着眉,静静看着这支花,“苏离有个朋友是不是叫小奇,跟她关系不错,至少是两肋插刀的关系。”苏素丽抬起眼皮子,“你怎么突然对苏离的朋友那么感兴趣?”李修岳笑了一下,放下咖啡,拿纸巾擦嘴,“我一直不都是喜欢八卦别人,不喜欢被别人八卦。”苏素丽但没有往深处想,胳膊肘往膝盖上一撑,搭着手说,“你回来一趟,不会就为了问这个吧?你是不是看上了?”李修岳失笑,“看上苏离的朋友?”“嗯呢。”“也不是没这个可能,不过我不认识苏离的朋友。”“那你问是为了?”“我一个朋友认识,让我帮忙打听打听,”本来李修岳还没想好怎么敷衍母亲,她主动往男女暧昧上想,李修岳也只好顺水推舟,“男的,单身。”苏素丽摆了摆手,“那不行,人家还是学生。”李修岳听到这里就笑了,细细品味着:“学生,她是学生……”怪不得苏离说什么都不肯交代这个朋友的身份,原来是个学生……是害怕找到学校里,会受到学校处分?学生打架,确实不如社会人士好处理,一不小心就被捏住把柄。李修岳又问:“她在哪上学,什么学历?”苏素丽摘下眼镜,“就是咱们南港大学,硕士研究生,马上毕业了……跟小离是大学同学呢。”李修岳“嗯”了一声,后面的话就再没继续问,手中咖啡一饮而尽,站起来就要走。苏素丽叫住他:“不吃了晚饭再走啊?”李修岳一边往外走,一边挥了挥手表示不吃。苏素丽摇头叹息,托着腮目送儿子。等李修岳走出两步,她忽然想起一个重要事,远远叫了一声“修岳”。李修岳转过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