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会猜到自己的结局,是由那个掀开十四岁时的她红盖头的夫君一手铸就的吗?
房内的蜡烛烧了一夜。
第二日一早,霍观澜就在门内疯狂的捶门,一见到皱着眉前来的霍黎,“扑通”一声,就挺着脊背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。
第三日一早,霍观澜就随霍黎一起参与了谋反计划的人员安排,结识了那些他从未接触到的他野心勃勃的父亲的羽翼。
第七日夕阳时,玄云掌门亲信誓死抵抗,却仍被霍黎一个一个割下头颅,整整齐齐的在掌门面前摆成一排,一夜白头的老人老泪纵横,掩面痛哭。
至此,玄云门成了霍黎的天下,除却那掌门印还在潜逃的霜影身上外,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。
霍黎知道这事办的并不敞亮,但是真的坐上掌门之位时,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。
他眼中那炽热的光芒将那上座爱惜的抚摸了一遍又一遍,然后一扬袍子,落座其上。
“恭迎新掌门!”台阶下传来整齐的声响,霍观澜跪在第一排,嘴里机械的念着恭贺的台词,眼中却折射出一道凌厉的光。
新掌门仰天大笑,爽快的大手一挥,要宴请四方客。
玄云的动静早传遍了江湖上下,在这片江湖之中,没有什么是秘密。
有人唾弃霍黎的无耻,有人默默向霍黎递来贺喜的书信,亦有人认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
听说武林盟主听了这事后震怒,直言待他处理完绊住脚的这些琐事后,就来取了霍黎这条狗命。
霍观澜收回脑中漫游的思绪。
也不知断妄他们是怎么越过戒备森严的守卫摸进他的房子的,霍观澜感受到自己衣服内兜里那方玄铁膈到了自己的肋骨处,胸膛阵阵发麻。
他抿着嘴笑起来,随即又皱起眉。
不知道霜影师叔眼下可还安好?
“这也太可恶了!”孟衔月气得从蒲团上跳起来。
“这个霍黎老头居然是个这样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!”她怒极,愤愤的对着空气打了几拳。
面前在破蒲扇上正襟危坐的霜影绷着嘴角,眼中情感万千,最终却只化成一声长长的轻叹:“师兄他,咳咳,他原本不是这样的。”
她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,却还是被大夫禁止了一切需要消耗心神的活动。
见她眼下又咳嗽起来,蹙着眉掩住心口,孟衔月急忙将一旁晾温的汤药端给她。
捡到霜影其实纯粹是个意外,这几日墨引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,一出来就宣布她要去赴玄云新长老的宴会,将孟衔月这群弟子交到了冰块脸师兄和另一位师兄手上。
两人手下管着几百号弟子,累得天天耷拉着一张脸,哪里还能抽出精力去挨个调查弟子的踪迹。
孟衔月钻了个两人都休息了的空档,留了张字条就跑下山去。
谁曾想刚下山找了家破草房子准备歇脚,就遇到了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霜影。她伤势极重,吓得孟衔月连夜骑马去镇子里抓了个出名的大夫来给人看病,又做牛做马的好生照料了霜影几日,这才让她的脸色一日一日的红润起来。
孟衔月从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,她还以为这些武林门派都同孟揽星说的那样,一个老头掌门病死之前就会将自己心中的掌门最佳人选叫到病床前,握着他的手,郑重的将掌门之位托付给他,然后才安心驾鹤西去。
她不好意思的挠着头,余光偷偷去瞄霜影脸上的三分无奈七分好笑来。
“要是真有这样简单就好了。”她的发丝被从那破窗户涌进来的风吹乱,平白给她添上几分易碎的感觉来。
“那你的掌门印呢?那些人不是因为这个才追杀你的吗?”
霜影抿了一口汤药,酸苦的味道直冲她的鼻腔,她嫌弃的蹙起眉头。见孟衔月问她,她顺势将那汤碗放到桌上,说道:“他们不曾得知,我只是奉掌门之名,要将那掌门印好好的交到下一任掌门手里。”
“我对那掌门之位并无觊觎之心,真正的掌门人选也并非是我,这是掌门早就算出来的结局。”
“眼下,掌门印应当已在天命人手中了。”
她垂下眼,漆黑的汤药里,她看到掌门那慈祥的面容。
其实掌门还给她留下了一句话,但是她没有对孟衔月说出口。
掌门说:“夜深露重,你要走的路又那样远,路上千万小心些,遇到些什么难处的时候就抬头看看。”
“弯月和碎星,会为你指明方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