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朔若娶了左正卿的妹妹,对顾朔来说是顶好的事。左家站在他背后,他就有了和大皇子抗衡的资格。周文帝会重新考虑太子人选。
虽然皇位未必能坐下去,但顾朔心里或许是重要的。他心里装了太多天下,坐在最高的位置上,才能有更好地发挥。
左毓和顾朔在一起,或许也很好。顾朔很尊重女孩子,左毓因为是女孩子,无法在前台抛头露面,但以后她可以和顾朔一起谈天下大势,在内帷指挥。
他和顾朔那点说起来平平无奇的过去,那点旖旎,也该到此为止了。
他能为顾朔做的最后一件事,便是不再打扰他的生活。
只是天气冷了,不大爱吃饭,苏景同瘦了四五斤。
他看书快,又不想睡觉,一日顶多睡两个时辰,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便是看书,闷头两月,看了一书架的书。
这日,苏景同靠在水榭的摇椅中才看完一本兵书,弦歌又急匆匆跑进来,苏景同无语:“这次天又怎么塌了?”
弦歌哪里都好,就是太不稳重,三天两头“天塌了”。
弦歌噎住,“……这次天真塌了。”
“哦。”苏景同敷衍应道,弦歌上一次说天塌了,是左家老头子和他爹对着干,两人在朝廷针锋相对,左家老头子气得差点厥过去;弦歌上上一次说天塌了,是苏景同最喜欢的大厨要回江南老家;弦歌上上上次说天塌了,是苏景同养的“洛水神女”缺水干枯。
这一次,苏景同猜,兴许是他库房少了件东西。
“陛下要给熙郡王殿下议亲,殿下拒绝,说自己好南风,不肯娶亲,现在陛下气疯了。”
苏景同翻身坐起来,“你说什么?”
“熙郡王殿下,”弦歌一字一顿:“说自己好南风,不肯娶亲。”
苏景同手中的书掉在地上。
弦歌道:“陛下气疯了,把御书房砸了。”
苏景同心头一紧,“殿下没事吧?”
“有个茶杯砸他额角了,出了血,”弦歌说:“陛下要殿下滚回去禁足反省。”
“传太医了吗?”
“陛下不准。”
又是禁足……
苏景同蹙起眉头,“叫府里得用的大夫带上急用的药材悄悄去郡王那边,别惊动禁卫军。叫他们扮成仆役留在郡王府吧。”摄政王府的大夫比皇宫的太医强多了。
“是。”
“有什么情况记得告诉我。”
“是。”
交代完,苏景同望着平静宽阔的湖面,心底一片茫然,顾朔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明明想当皇帝,为什么要给自己留这么大的把柄。
好南风尚且不算问题,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,便是有几个男妃也不打紧。可好南风到不娶亲,基本告别皇位了,没有人会允许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皇帝登基。国本会动摇。
苏景同想不明白。
顾朔喜欢谁呢?
他是不是有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,所以愿意为了他不娶亲不争皇位?
不应该啊。
苏景同来回扒拉顾朔身边的人,没感觉顾朔对谁特殊,他对谁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,唯独待左正卿好些,他只比左正卿就大一岁,算一同长大的情分,左正卿见事明白,人品端方,温润君子,很得顾朔青眼。
但他俩的亲近也很有限,左正卿和他一身铁杆保皇党的爹不同,他爹效忠的是周文帝,左正卿是效忠国家,并不局限于哪个皇子,左正卿在各个皇子之间游走,从不站队,因而和顾朔也刻意保持距离。
苏景同有那么一瞬间想到自己,马上把这个荒诞的念头否决了。
顾朔只在滨州赈灾时待他亲近过,且关系更像老师和学生。比起苏景同本人,顾朔更在意他学得怎么样。回京后便不再来往。
难道是还没有喜欢的人,但知晓自己好南风,所以不肯娶亲么?
苏景同翻来覆去地想,越想越不知道顾朔在想什么。从下午想到晚上,又从晚上想到第二天清晨。
苏景同顶着黑眼圈,从床上坐起来,他要做一个大胆的决定。
明目张胆地追顾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