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比起户部尚书,一心埋头干活的工部尚书就茫然多了,直到被参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,他甚至不敢跳出来大声反驳,因为他怕自己手底下真有这么一个不老实的人才。
后面证明他实在想多了。
朝廷都闹腾了起来,自然也就有消息传到后宫,六皇子听到这消息犹犹豫豫地找到了他母妃,“阿娘,可不可以让外祖父或者舅舅带一本那个很厉害的数算题册进来啊?”
舒妃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手:“你想要?”
六皇子眼神闪了闪,语气有些发虚地道,“是、是呀。”
舒妃看了他一眼,也不拆穿六皇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数算这个事实,而是缓缓道,“如此,那平安先把九章算术里的题做了吧。”
“饭要一口口吃,不要眼高手低。”舒妃故意道。
六皇子傻眼了,生怕阿娘真的压着他去做题,连忙摆着手结结巴巴道,“不不不不是,阿娘我我我我是想送给四、四哥,不不不不不是我自己想、想做!不是!嗝!”
六皇子吓得眼泪汪汪,还打了个嗝。
舒妃看着他这可怜样,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,点了点他的鼻子,耐心引导道,“不着急,有什么话你慢慢说。”
六皇子平复下受惊的心情,慢慢的吐着短句道,“四哥,自从贞娘娘走后,就一直心情不好,他每天都好早、好早就到上书房,再也没有迟到过,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,也不和人说话,瘦了好多……”
六皇子说到这里有些共情的吸了吸鼻子,这才继续说下去:“……四哥向来不喜欢念书,八弟却说之前看到四哥把数算书上的题都做了,我想四哥一定是喜欢数算,便想要送他本题册……”
舒妃早便猜到这一点,却还是耐心地听着,并不因为他前面断句奇怪而怪责什么,等他讲完后这才应下,跟他商量道,“阿娘知道了,明日将题册给你可好?”
“好!谢谢阿娘,阿娘最好了嘿嘿~”六皇子高兴地扑进舒妃怀里。
第二天是李太师的课,照例是先摇头晃脑诵读半时辰,六皇子趁机将题册塞到四皇子手中,“四哥,这里面有好、好厉害的数算题、题目,难倒了好、好、好多好、好多人,送给你,希、希望你会开心。”
四皇子愣了一下,沉默地接过书册,道谢的话艰难地在舌尖滚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出口,六皇子看到从后门走进来的五皇子,一下子就受惊了一样撒手就跑回自己的位置,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。
四五在乾元宫打架的事,大家都知道了,毕竟五皇子最后把四皇子的脸摁地上摩擦那一下做得够狠,到现在四皇子侧脸上结痂脱落的肉色疤痕印记还没退。
而上书房刚开课的时候,四皇子只要一看到五皇子,就会忍不住捏紧拳头,大家想装看不到都不行。
五皇子向来是个不怕闹事的,看四皇子这样非但不躲,还故意到他面前晃荡,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几句刺激四皇子,要不是大皇子的小太监突然出现把四皇子带走,可能两人就打起来了。
凡是受到过五皇子冷嘲热讽的人都想看他挨打,虽然他心疾的事情已经被拆穿是假的,但五皇子病弱的观念已经深深植入他们观念之中,一时之间也很难改变,就也不跟他动手,只冷眼想看四皇子受不了揍他。
不久之后他们就会知道,四皇子真动手也只会是被摁在地上的那个。
二皇子看到四皇子被叫走,还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,“大哥还真是关心弟弟的好兄长。”
三哥因为腿伤暂且休课中,二哥成为了说一不二的统治者,四哥也变得安静起来,五哥也几乎不说话,八弟每天都在苦练台阁体……上书房远没有以前闹腾,但气氛却不知不觉间变得古怪多了。
反正六皇子不喜欢,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。
五皇子看到了六皇子给四皇子塞东西的小动作,不过他并不感兴趣,他在想着昭阳宫的防守最近是不是松了一些,想要进去再探一次。
倒也不是想念薛瑾安,单纯就是想再体验一下不走寻常路的感觉,想知道这次对方要怎么把他送出来。
四皇子左右无事,也不想念那枯燥的古文,干脆就翻开题册做了起来,这一做就一发不可收拾,抓耳挠腮不知不觉地做过了半个多时辰,连李太师什么时候拄着拐杖站在他面前的都不知道。
四皇子挨了一顿训斥,还被没收了新到手都没捂热乎的题册。
这题册兜兜转转,最终落到了岑夫子手中。
岑夫子看过之后对这题目出处甚是感兴趣,叫人好一番打听,最后拿到了当初十全公子答题的原稿,然后这一看,岑夫子陷入了沉思。
“嘶——缘生你快且来瞧瞧,这字是不是有些眼熟?”岑夫子连忙叫来一旁练习画符的好徒儿。
好徒儿打了个哈欠,他近来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好,闻言上前一看,不禁乐了,“师父,是老祖宗的笔迹,你还是没忍住给老祖宗烧纸啦?”
从上书房出事之后,岑夫子就有意和薛瑾安断联了,倒也不是怕被牵扯出什么,相反他是怕对方被他牵扯。
岑夫子虽然不是官身了,但他身后的关系却还在,他有太多学生在当官,一旦被发现哪位皇子公主同他私交甚笃,定然会遭到皇帝打压。
便是岑夫子说自己只是欣赏对方的才华也是不行的。
岑夫子克制住了想要询问那边的冲动,想等着那边安全了给自己送信再继续联系,然而那边却更沉得住气,至今都没有再给他回一次信件。
岑夫子也是无可奈何,却也不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,竟然机缘巧合又见到了相同的字。
“师父不会错的,这字也就老祖宗写得出来。”缘生打包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