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皇子的事情在小夏子心中的重要程度远没有所在组织高,最关键的是,这也是他刚得到不久的消息,还没来得及被训练成完全不能说的秘密。
玄十一抓住了这个漏洞,到底从小夏子嘴里翘出了一些东西,知道了他似乎是想通过七皇子接触到一个绝世高手。
总而言之,戚风院就这么查过了。
李鹤春那边的搜查主打的是一个细致,他知道后宫不能掀瓦铲地的那么搜——不说得不得罪各宫娘娘吧,单说真这么一来修缮宫殿的费用就要多出多少,到时候户部尚书撒泼耍赖就说没钱,就只能走陛下私库的账了,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才富起来的陛下得心疼得睡不着觉了。
李鹤春干脆便一边搜一边问,连地砖上的一道划痕都得细细盘问明白,如果有支支吾吾隐瞒不报的,他才会叫人拿下进一步讯问,好在能在妃嫔跟前伺候的都不是蠢人,没有要挑战帝王威严的刺头,都尚且算听话。
李鹤春也会做人,他搜完宫东西都会尽量放回原位,没有造成大破坏,而李鹤春也得到了充足的证据,大家都很满意。
贞妃的怡和宫中佛堂里的东西,乍一看到的时候确实吓了李鹤春一跳,不过待看明白是什么之后,他又禁不住摇了摇头,已经对此次事情的结果有了预感。
娴妃的永和宫搜到了一些她对德妃怨毒咒骂的一些证据,她以为是德妃害了三皇子,倒也情有可原。
德妃的庆安宫中专门有一间专门放置衣服布料的房间,颜色都十分鲜亮美丽;大皇子的文华院中有很多和各家世子往来的书信,都是和案件无关的事情。从太监宫女口中得到的消息,也是说德妃将自己查到的所有东西都呈递给陛下了,毫无保留。
舒妃的福寿宫十分雅致,书房的东西最多,琴棋书画样样皆有,尤其是书画,舒妃闺中之时便有才女之名,尤其擅长书画,桌案上那副完成不久的残荷图,光是看着便能瞧出作画者的心情,旁边提诗的簪花小楷都带上了凌冽气势。
李鹤春看看时间,这画正是作于上书房遇刺第二日,倒是也不难理解的。
敏皇贵妃的雍春宫应了宫名的雍春二字,种了满院子的花,舒妃的残荷图便是画的此处的景色,应当就是那日皇贵妃将众人聚在宫中商讨搜宫之事的时候。
李鹤春和韦统领两边搜宫结束,他们人准备返回,证据却已经陆陆续续送到了乾元宫,薛瑾安眼中的监控画面全部消失,主持人的活儿也来了,“第二轮搜证结束,开始第二轮集中讨论。”
皇帝直接将寒香院梅树下挖出来的那一捧土壤摔在了容贵妃面前,“小五的心疾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说与不说?”
容贵妃完全没想到皇帝会查皇子所,不过她很快稳住,忽而转身走到五皇子面前,一巴掌“啪”的一声甩在他脸上,未取下的护甲在小孩稚嫩的皮肤上刮下三道伤口,缓缓沁出血珠来。
四皇子被容贵妃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浑身一抖,看到五皇子脸上的血整个人都慌乱起来,下意识便要问有没有事,腰后侧软肉却被五皇子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,所有话登时都咽了回去。
容贵妃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,还在沉浸式表演母亲被辜负好意的痛心疾首,“觉儿,母妃知道你不喜喝药,然而良药苦口利于病,你怎可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!”
说罢便一副承受不住的样子捂着脸蹲了下来,泣泪哽咽。
“……”五皇子垂眸沉默地看着她发髻上因为哭泣摇曳着的蝴蝶金钗,那无论怎么振翅飞舞却都徒劳留在原地的样子,真是让人可笑。
薛瑾安看到五皇子笑了,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,唇角上扬到一个冷嘲讥诮的弧度,不过很快便收敛了起来,他缓缓张开口。
容贵妃以为她的木头儿子,这次也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,沉默地陪着她演完这场戏。曾经她也嫌弃过五皇子不会配合,为什么就不能为母妃开口说两句呢,便是不说话跟着一起哭呢?她这样的人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不听话的蠢笨东西!
不过后来她便习惯了,还会对比了,五皇子不说话好,总比贞妃那个不分场合说话的四皇子,舒妃那个结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六皇子要好。
沉默便是不拖后腿,不拖后腿便足够了。
她原本以为会是这样,然而她耳中突然传进一道声音。
介于少年和孩童之间的声音迟缓地,平静的,麻木地说,“是,母妃,觉儿错了,都是觉儿的错,觉儿不听话,觉儿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。”
容贵妃猛地抬起头,她布满泪水的脸上出现了滑稽的震惊,随后变成不可置信的愤怒。
她对上了五皇子的眼睛,那双酷似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模一样的泪光,清凌凌地从眼眶滑落下来,他的嘴在说:“母妃,觉儿错了。”
他冷漠的眼神却在说:母妃,你错了。
容贵妃在那一刻出离的愤怒了,无数的情绪冲上脑海,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,她的手高高扬了起来,重重地落在了五皇子的脸上,将那双冷漠审视的眼睛打偏过去,再也看不见。
五皇子摔倒在地,滴滴答答的血珠滴落在瓷白的地砖上,让人头脑发晕,四皇子惊悚地扑过去大声说着什么,却没有一个字能听进耳朵里。
“萧姝,你在做什么?!”皇帝暴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。
容贵妃过热的脑袋倏然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,骤然冷却了起来,她看着自己的手眼睛缓缓睁大,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,她的手颤抖了起来,她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。
冷静,冷静,现在还可以补救,她现在应该,应该抱住觉儿,安抚住他,跟他道歉,跟他说母妃不是故意的……对,对——容贵妃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,然而实际上她的所有动作都是慌乱的,甚至都已经控制不住脸上失控的表情。
“拉开她!”御林军上前将两人隔开,皇帝的声音冷沉至极,“萧姝,够了!小五已经被你伤害得够多了,你还要如何!”
“我,我没有,我不是故意的,我——”容贵妃还想要说什么,被皇帝一个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,“陆太医,为小五诊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