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……”千提好似想到什么,手臂稍稍用力,将封易初从身上推开。
唇齿相离的刹那,她得到了片刻的喘息。
千提喘着粗气,从他身下爬出,回眸时,他歪着脑袋看她,脸颊微微泛红。
刚刚与她亲吻过的唇瓣上,水渍尚未干涸,在月光与烛光中反射着潋滟的光辉。原本迷离的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,他虽一句话不说,却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透着心碎。
“你这会儿醉了,说话倒好听,待明日酒醒,指不定得翻脸不认人。”千提三两步行至书案前,熟练地磨墨:“我得让你签字画押。”
封易初站起身,摇摇晃晃地坐在一旁看她,两眼迷离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千提飞快地将墨磨好,在书案上翻了一圈,却连张像样的白纸都不曾见着。她直起腰杆要出门,刚迈开步子,一只手慌乱地攥住了她的手腕,试图将她往回拉。
“不要走——”月色朦胧,封易初酒意微醺,手上的动作轻得可怜,仿佛稍稍用力,手心的温度便要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不走,”千提轻拍他的手背,仿佛在安慰一个被人抛弃的孩童:“你在此处等我片刻,我去去就回。”
睫毛微微颤动,少年不知在思索什么。许久,他轻轻松开她的手,坐回原处。
他身形颀长,周遭似笼罩着一层薄霜,仿若谪仙临世,清冷、疏离,又透着无尽的破碎与孤独。
少顷,房门再度被推开,月光就势闯入屋内,将整个房间照亮。千提手持油灯靠近,暖黄的光芒驱散了他周遭的冷霜。
她从袖中取出张纸铺在书案上。
千提没寻着白纸,那是她从话本子上随手撕的一页。虽说纸上写的内容她有些看不明白,但好在还有半面是空白的,在上面写些字,倒也未尝不可。
千提在他身边坐下,将蘸了墨的笔递给他。青丝垂落而下,几缕滑过他的手背。她努了努嘴,道:“你自己写,免得你明日要不承认。”
修长的手指握住笔杆,封易初眸光迷离而缱绻,带着几分懵懂:“写什么?”
千提撑着下巴,侧着脑袋看他:“喜欢我吗?”
“喜欢。”因醉酒而微微泛红的耳根更红几分。
“喜欢谁?”
“千提。”
她轻敲桌面,指节泛着淡淡的粉色:“写上去,你自己说的,明日可别说是我逼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封易初乖巧点头,提笔在纸上留下飘逸的四个字。
「喜欢千提」
“想娶我吗?”
封易初嘴角挂着一抹浅笑:“想。”
“写。”
纸上又多了五个字。
「娶千提为妻。」
千提撑着下巴坐在他旁边,忽然觉得,他这喝醉酒的模样倒挺乖的,问什么答什么,让做什么就做什么,比平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死鸭子嘴硬的姿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。
不如下次找个法子将他灌醉……
千提猛地清醒过来,兀自摇头,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。
看他紧蹙的眉头就知道,他如今定是有些难受的,她又怎能做出这等事呢?
千提缓过神来,轻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。目光顺着他如玉的面庞一路向下,停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。
他这醉酒后写的字,怎么看着和平时写的不大一样?好似在哪里见过,可千提一时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她这般想着,却见封易初笔尖一顿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纸页一角,他将纸翻过来,上面白纸黑字描写的,正是书生与花魁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桥段。
略显迷蒙的目光在纸上游走,逐渐变得清明。
他缓缓眯起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