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知语像只提线木偶保持微笑站在原地,安静地听她们把这个话题聊完。
宴席即将开始,客人渐渐入席。
温知语跟在方舒盈身后半步,落了座才发现,方家的座位被安排在和贺家一块儿。
心里一时诧异。
方家和贺家是世交不错,但一般这样寿宴的场合,和主家同席大多会是血缘亲戚。
周围一些注意到的人,也朝这边多看了两眼,而后又在旁人的三言两语间,面露了然神色。
温知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。
很快,这个预感在方舒盈下一句话应验——
“今晚你贺伯伯打算当众宣布你和靳淮的婚约。”
温知语放包的手顿住。
恍惚回到十几岁那年在饭桌上的时候,那时她也是毫无防备的,在饭席上被突然告知有婚约。
如今同样的境地,婚约是板板钉钉上的事,温知语知道方舒盈从来说一不二,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,但这会儿突然听到这句话,一股说不出来的可笑感还是从心里涌了上来,堵得胸口发闷。
温知语眼睫落下来,没说话。
方舒盈看她一眼,并不在意她的情绪,只淡声道:“待会儿言行举止端庄一些,不要让人看了笑话,听到了?”
温知语垂头看着指尖,过了好一会儿,习惯性地消化掉这股情绪,才面无表情低低应了声嗯。
身边有掌声响,宴席开始,贺靳淮代表主人家上台致谢。
温知语和众人一道抬头看去。
贺靳淮一身正装,处理惯了各大投资会议的人,在这样的场合自然得心应手,措辞谦逊风度,三言两语让人如沐吹风。
他看起来面色如常,和平时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很大不同。
温知语开始在心里祈祷。
希望贺靳淮不是像她一样,宴席开始才知道,今晚参加的不仅是长辈的寿宴,还是一场自己的准订婚宴。
从温知语被接入方家的那天起,大概就注定了她人生的基本轨道。方舒盈强势,温知语无法对有养育之恩的方家提出异议,大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。
但贺靳淮不同,他应该有事先知情权。
主宴过后,席间氛围逐渐松散,不少人离开座位社交攀谈。
在场有人应该是已经收到即将预告这场两家婚约的风声,前来恭喜方舒盈的人不少。
大厅内四周的窗户开着,但温知语还是觉得有些闷,也被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锁得难受,借口去洗手间,对着镜子把项链摘了下来。
慢吞吞洗完手擦干,从洗手间出来,右侧是通往院子的走廊,温知语不太想回到刚才的场合,索性从走廊拐了个弯,打算去院子里透口气。
经过走廊时,楼梯口处一间书房的门没关好,有人声从门缝里传出来,温知语脚步短暂地停下,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提醒一下,在这时候听见了贺靳淮的声音。
“是我该定下来,还是你急着让我给你儿子让位?”
贺靳淮一直是谦和绅士的,温知语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话。
声音冷淡,几乎压着戾气。
“方家的人不是傻子,不会为了一个收养来的女儿把公司白白拱手让人,当然,我也不可能如你的愿,就这么乖乖地跑去结婚。”
温知语敲门的手一下顿在那里。
第一个念头是:还好。
今晚的事,贺靳淮是知道的。
然后没有第二个念头了。
原本混乱的思绪都消失,脑袋在这一瞬间空荡下来。
穿堂风从走廊吹过,温知语的脸在冷调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。
她收回手轻轻搓了搓发凉的手臂,安静地转身走开。
这两年贺家的公司被贺靳淮接管之后,在他手下打理得很好,业绩翻了几番,如今他也逐渐把决策权捏在手里。所以就算贺董事长和续弦的夫人都更倾心于自己的小儿子,也不得不看贺靳淮几分脸色行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