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家是书香世家,往上几代都是教书育人的先生。外公是音乐老师,徐若听自小就在钢琴上展现了过人的天赋,名动整个榕城。
遇见谈敬德那年,她才22岁,人生最美好的阶段。
后来谈敬德把她关在小小的阁楼里,不许她弹琴,一切都是他对她的“惩罚”。
所以从很小的时候,她就知道,她的烦恼告诉妈妈没有用,只会让妈妈睡不着。
小时候徐若听身体好一些的时候,会抱她坐在腿上,“弹琴”给她听,有一度她曾以为钢琴的声音,就是母亲哼出的音律。
她忽然想到昨天那支舞。
那首曲子很好听,以前没有听徐若听哼过。如果是徐若听来弹,一定能弹得很好吧。
她又安静地陪了徐若听一会儿,轻手轻脚地往外走。才关上门,行到一楼楼梯口,就被大房的堵上了。
正厅里几位喝着茶,但显然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。
“特地从燕城跑回来,你有这么爱妈妈啊?”
谈知宜懒得和她自证自己和徐若听的感情,直戳她的痛脚。
“连婚书都送到眼前,仲畀人抢走嘅。”
她的语气好温柔,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,把这样难听的话也说得柔情蜜意。若是听不懂的人,或许当真会误以为是夸奖。
“这位小姐,生个叉烧都好过生你,生咗你冇鬼用。”
谈佳雯果然炸开,指着谈知宜的鼻子,拔高音量就开骂。
“谈知宜,你别给脸不要脸。你妈刚把你生出来就打算掐死你,你还敢说生我不如生叉烧。”
谈知宜蹙着眉头,眼神怯怯地瞧着她,端的是无辜模样。
谈佳雯气都不顺了,张嘴还要骂。
“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?”谈敬德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,实木栏杆被重重地拍了两下,居高临下道,“你们两个给我上来。”
谈知宜低眉顺眼地称是,转身前,在无人瞧见的地方,丢给谈佳雯一个满是笑意的眼神,把她气的跳脚。
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后,鬓边隐隐生白,面色严厉。
在时代的洪流里,谈家早已不是上世纪的风光正好,如今外强中干的养着一大帮子人,谈敬德也深感力不从心。
“佳雯娇纵,你别跟她学坏了,也少和你妈接触,在外别把谈家的脸面丢了。”
谈佳雯气得跺脚,高跟鞋把木地板踩得直作响,“爹地啊,你怎么帮她说话?就因为当时她替我被绑架了,所以这个婚约就要让给她吗?被绑架本来也是她活该。”
“我说了多少次,当年的事不许再提。”谈敬德把桌面拍得砰砰响,声音在宽敞的书房里回荡着,“别人看不上你,在这里怪谁?”
谈佳雯还要再说什么,到底还是怕谈敬德,嗫嚅了一下,最后只恨恨地瞪了谈知宜一眼,气冲冲地走了。
谈敬德呷一口茶,顺了顺气,转而问起谈知宜,“在燕城三个月,和孟家相处怎么样?”
谈知宜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谈敬德,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,她还没有给徐若听铺好路。
指尖深深嵌进掌心里,她强压下恨意,低眉顺眼地答话。
“秦芸对我很满意,孟家正在请大师算订婚宴的日子。”
“找机会让孟家帮扶一把。”
“只要孟家肯拿出一两个项目给谈家,谈家又能重回以前的风光。一荣俱荣,你难道不懂。”
谈知宜乖巧懂事地点点头,“女儿当然明白。”
谈敬德满意她的听话,又说教她几句,才让她离开。
谈太太在正厅里与人说笑,指桑骂槐道:
“到底不是有人教养的,出去瞧瞧哪家小姐尽使些下作的狐媚手段。”
谈知宜垂眸看着掌心里几道明显的掐痕。
娇养的大小姐当然不会,但她从来不是。
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,她什么都不在乎,只想活下去,只想保护妈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