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若正欲拒绝,只见白马眨了眨眼,似有通灵之性,竟主动将头贴向她掌心。
指腹轻拢过白马的鬃毛,上官若忽生出了些不舍。有礼道,“辛苦刘小将军,这马的确极好。”
她未执公事之时,笑意莹然,眉目带春,教人见了都觉温暖。
刘风忍不住憨然一笑,抓了抓头发——
也不枉他被李重翊拖起,披星戴月地去御马监寻了这匹良驹,又急速赶往了马市购入药粉,装作一副去了马市的模样。
上官若翻身跃上马背,轻轻一夹马腹,白马便扬蹄前行,步伐轻捷稳健。
秋日晨光洒落,街道上风尘未起,她衣摆翻飞,骑着雪白骏马穿行在坊市间。
恍惚间,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,她与友人出行,微风勾起她的薄纱帷帽。
而她只轻笑扬鞭而去,踏过一阵街角落花。
她驾马径直穿过长街,行至京兆府廨。院内静谧,唯有檐角滴水偶然落下,一声轻响。她翻身下马,往里行去,果然见李重翊与江无涯已然在内,二人围着案台,凝神查验淑娘尸体。
听见马蹄声,李重翊微微抬眸,眼中掠过一丝亮色,随即扬手唤她,嘴唇微动,出口的却不是案情:“那匹马如何?”
他低声问,语气轻快,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得。
秋光寥落,他站在案旁,身姿笔直。今日他未着官袍,头戴金冠,一袭深蓝色窄袖,躞蹀带上的金饰泛有锐利光芒。隔着验尸的面巾仍见其气度洒然,眉目间尽是意气风发。
上官若盯着他片刻,忽然觉得——这人怎地和那匹马倒有八分相似?
她微微别开脸,强忍笑意,可此人毕竟是自己上司,不能太过怠慢,她便顺势应道,“小侯爷美意,下官感激。”
李重翊闻言,眉梢一挑,显然十分受用,“算是你这几日格外卖力,赏你的。”
他神色轻松,唇角带笑,查验尸体时动作亦格外干脆利落。可片刻之后,他笑意逐渐敛去,眉眼也沉了几分。
“你来。”
他沉声唤道。
上官若闻声上前,目光落在尸体上。
案上淑娘仰面而卧,眉目安然,唯有双手仍秉持生前伏案的姿势紧握成僵硬的弧度。她一身红锦上襦,伤口处的血色早已凝固,只余暗色血迹渗透衣料。
然而,在刀口旁翻卷破碎的锦缎之间,一抹白色突兀而醒目。
上官若眸色微敛,凝视片刻,脑中浮现昨日翻检韩小郎衣物时的画面。
心头那极轻微的异样感又渐渐浮起,如同游鱼掠过微微摆尾,旋即又沉入暗流之下。
李重翊沉吟道:“若我没猜错,这是韩小郎衣物上的丝线。你昨日查验过他的衣衫,可是白色?”
上官若点头,江无涯立时接过话头:“如此看来,凶手是先杀了韩小郎君,再用同一柄凶器杀了淑娘。”
证据逐渐完整,江无涯立刻唤来差役,令他们将丝线小心收起存档。
可上官若并未松口气,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尸体之上,眉头皱得更紧。
她缓缓开口,声音微冷,“二位大人请看,她的小腿上——那些是何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