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的委婉,本意是想把李悦风这个不速之客送走,谁知这人却像没听懂似的,立在阶上不曾挪动分毫。
“我今日也要去太常寺,正好途径城南市井,不如顺带捎你一程。”
“啊?这这这,还是算了吧。”她忙摆手遁词道,“把傅元一个人留在家里,我放心不下。”
更何况她跟李悦风并不熟稔,总觉得这人笑不达眼底,城府颇深,若是他要杀人灭口自己必定无力还击。
“一个人?”李悦风侧过头,眼神看向梧桐树上的一抹黑影,“树上那人,若是我没看错,应该是傅元的侍卫吧。”
梧桐树叶闻声簌簌落下,百里跃身落到地面,对着李悦风施了一礼,面上有些窘迫,“李公子。”
李悦风眉头微挑,冷笑道,“这种伎俩骗骗里巷小民便罢了,如何躲得过官府的眼?看来从前傅元还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。”
说罢,侧身看向关纤云,“如何,同我一道,还是说关小姐执意要赁驴车?”
关纤云眼睛一转,在心里打起账本:
自己眼下的确没钱再赁车了,若要走去,只怕拖的太久傅元又起病,思来想去只得让他捎一程,就当欠他个人情,日后总能还回去。
一念及此,她点点头,“好,那就麻烦公子了。”三两步折回里屋,翻出妆奁里的金钗子放进荷包,又跑出来跳下阶,笑道,“我欠公子一个人情。”
李悦风不置可否,看她轻巧一蹬便上了马车,垂眸浅笑,也跟在她身后坐上马车。
连夜暴雨将路面冲刷得泥泞难行,两人对坐,偶尔四目相视,又很快移开视线。
关纤云摸摸鬓脚,半晌斟酌开口道,“公子跟我家夫君,之前相识吗?”
李悦风抬眸看向她,“算不上认识。我认识他,他并不认识我。也许,听过我的名讳。”
关纤云歪头,有些不解地眨眨眼。
“他是家父最得意的门生。我不及他,难免被提及比较。”
李悦风侧过脸去,看向车窗外逐渐熙攘起来的市井风光,眸中闪过一丝晦暗,“父亲总说我天资薄弱,我便自小卯着性子同他争,只可惜还没争赢,他就变成这副模样了。”
关纤云了然一笑,“那你不应该高兴吗,毕竟他再也不会赢过你了。”
“高兴?”他闻声勾起唇角,“如今的傅元,跟从前的傅元不是一个人,赢了又有甚么意思。”
关纤云来了兴致,支起身子凑近他几分问道,“我不晓得傅元从前究竟是什么样,是不是性子恶劣,不近人情?”
李悦风垂眸回想,“嗯,脾性的确很差,又目中无人。你若认识从前的他,必不会想同他成亲。”
她扯起袖子掩住唇,笑道,“说得好像我多愿意跟现在的他成亲似的……”
声音一顿,自知自己说错了话,忙敛起笑容正色道,“咳,我不是那个意思,李公子你别多想……”
李悦风也不再多言,只听得窗外马蹄声渐缓,最终停在牌坊前,方开口道,“到了,关二小姐。你买完药我会让车夫送你回去,我还有要务在身,先行告辞。”
话毕,先她一步移身下车。
关纤云道过谢,随后也下了马车,一路小跑直奔药铺。
药铺内,那郎中正支着头写字,闻声一抬眼,见是前些日子连几两药草都买不起的小娘子,心下便有几分微妙情绪。
“小姑娘,你家郎君的手上可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