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树上的百里实在看不下去,跳到菜圃里道,“公子,还是我来吧。”
关纤云忙起身道,“百里,你赶紧回去,让人看见就不好了!”
“无妨,我看过了,这个时辰巷子都里没什么人。”百里说着便接过锄头开始松土。
傅元垂手站在一旁,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试探看向关纤云,眉头微挑,“娘子,那我?”
“你跟着百里学!总不能天天让他替我们种菜吧。”
关纤云在心里感叹自己养了个祖宗,气得双手叉腰,指尖却无意触碰到腰间香囊,一瞬间像是触电般弹开手。
香囊里还有种子。她看向菜圃里忙忙碌碌的两个人,手心顿时沁出薄薄一层汗。
“那个,傅元……”
“嗯?怎么啦娘子!”傅元闻声抬起头,脸上还沾着泥点子,笑眼弯弯。
鬼使神差地,她一步步走近傅元,把腰间香囊解下放到他手里,轻声道,“里面有花种,可以在边角种一点。”
傅元接过香囊,面上没有丝毫怀疑,“娘子喜欢就种!”说罢将香囊里的种子倒在掌心,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洒在土里。
关纤云只觉种子落地的画面被无限拉长,一粒粒细如尘埃的花种在她眼前不断膨胀扩大,最终变成压在心头的巨石。
她胃里一阵难受,偏偏傅元还极为珍惜地拍了拍土堆道,“娘子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些花,让它们长成全临安最漂亮的花!”
对,一定只是因为小院太荒凉的,她只是想种些花点缀一下,没有别的意思。
她深吸一口气,回过神,却不敢看傅元那双澄澈的眸子,踉跄后退几步。
“你们先忙着,我去厨房给你们煮饭。”
逃也似的回屋关上门,靠在门上大口喘气。
待心跳逐渐平稳,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打在脸上。她从窗外看去,小院里菜圃已经翻修一新,傅元和百里正坐在檐下闲聊,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。
她把那些奇怪想法全部甩出脑子,走到灶台前准备开始做饭。
两人前些日子为了省钱都是喝的粟粥,今天既翻新了菜圃又绣了不少女红,明日便可以拿到街上去卖,如此辛苦,理应犒劳一下自己。
这么想着,她从灶台底下掏出一个麻布袋子,将两把大米倒入瓦煲中,嫌太清淡,又切了一根腊肠添进去。
不多时,井水便“咕嘟咕嘟”沸腾起来,米粥热腾腾的香气顿时满溢整个厨房,熨平她疲惫的心灵。
“人呐,果然还是得吃点好的才有力气讨生活。”她靠在墙根,抬头望向远天喟叹。
这间小厨房顶上只有个草棚罩着,两面露天,灶台正对院墙,墙外临着小巷。
如今正是孩童下学的时辰,巷子里传来你追我赶的笑声,她仔细听过去,似是有小孩在踢蹴鞠。
“给我,传给我!”
“别往里面踢!”
“不好,踢进去了——”
她还没反应过来,一只沾满泥土的蹴鞠突然越过矮墙,在她怔怔目光下精准落进瓦煲里。
整锅米粥霎时间被染黑,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