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命似地叹一口气,把油纸包揣在怀里。
等七拐八拐回到对月堂时,窗下烛火微弱,那小世子已经窝在被衾里酣睡了。眉头舒展,哪里还有嚷着要吃蜜饯的模样。
关纤云怒极反笑,杏脯扔到桌上,也不顾两只小手冻得冰凉,扑到床上就掐住傅元的脸,咬牙切齿道,“你不是要吃蜜饯吗?我给你找来了,赶紧给——我——吃——”
傅元腮旁一冰,抬眼就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娇俏小脸,睫毛像两把羽扇,扇得他心神恍惚,耳畔绯红。
“娘子,你……”
“你什么你,我看你就是故意报复我吧?”
关纤云从他身上下来,整个人瘫倒在缎子被里,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渐归松弛,却还是嘴上不饶人。
傅元笑眼弯弯,长臂一揽拿过油纸包。
烛光下杏脯色如琥珀,因受潮而变得水涔涔,放进嘴里却别有一番甜味。
“谢谢你,娘子,我最喜欢你了。”
关纤云头闷在枕头里,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倾心话打得措手不及,只得拿胳膊肘捅他一下当做回应。
有温热的手指戳戳她的脸,她侧过头,红润薄唇上就抵了一个杏脯,含在舌尖微微发酸。
“难吃……”
话是这么说着,唇角也不自觉勾出上扬的弧度。
红烛帐深,一夜好梦。
*
春去夏又来,桃花刚谢,小院满墙又爬上凌霄花。
关纤云窝在国公府过了好一段舒服日子。
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城外的流言蜚语进不来,她也权当听不见,心情好了逗逗麻雀,心情不好就逮着傅元骂两句。
傅元虽是五岁孩童的心智,偶尔对下人任性使点少爷脾气,但面对关纤云却尤其听话,整日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。
可谓,娘子看书我扇风,娘子吃橘我剥皮。
再过几日便是夏至,宫里太后拟邀请了临安府内一些皇亲国戚和股肱之臣来参加筵宴,其中就有傅国公和世子殿下。
国公本想推辞了事,谁知太后竟跟提前料到似的,特意差宫里太监走一趟国公府,亲自下了请帖。
傅国公辅佐皇帝半辈子,对这种宫廷宴会虽已是见怪不怪,却唯独担心家里长子。
早些年,鲜衣怒马少年将,意气风发却也目中无人,树下不少政敌,如今虎落平阳,只怕有得是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。
他叹口气,感慨该来的躲不掉。
可等请帖传到关纤云和傅元手里时,两人对视片刻,竟是毫不犹豫就应下了:
一个只想着进宫长长世面,丝毫没意识到自家夫婿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;
另一个只想着讨小娘子欢心,忘记了自己曾居功自傲,树敌无数。
傅国公看这夫妻二人皆是有点缺心眼的样子,一场鸿门宴还欢天喜地当做是郊游,告诫的话在嘴边打转,终是咽回肚子里。
只盼一家人从此远离暗流涌动,千万不再招惹是非。